这回可不好办了。
先前觉得宁火这人虽然有时候古板了点、无趣了点、呆了点、凶了点、暴躁了点……反正什么负面都沾了点。
但…
品性纯良,根基扎实,或许可以试着给他牵牵红线,但现在嘛……看他这激烈的反应,以及那本被珍藏的那一本《魔女心》,她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打消这个念头了。
这要是真给他介绍个温婉贤淑、循规蹈矩的寻常女子,怕是反倒不合他心意,弄巧成拙。但就为了他这点破事专门跑回白玉渊庭一趟,似乎也不太划算。
“注意点,别口无遮拦的!”
宁火见一眼就看出来临久没有听进去,指不定一会还要变本加厉,所以赶紧板起脸,加重语气警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宁火认识她这么多年,还能不了解她什么性格吗?
所以,他说完之后,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乞求,希望临久看在多年感情的份上,嘴下留情,别再继续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的话题了。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嘛,瞧你紧张的,脸皮比小姑娘还薄。”
临久哪里看不出他的眼神,笑嘻嘻地应道,一副见好就收的模样。她拿起汤匙,慢悠悠地舀了一勺汤,微微嘟嘴唇,轻轻吹了吹气。
然而。
她放下汤匙,伸手,将一直放在身侧的那柄“赤渊”,拿了起来,横放在自己并拢的的双膝上。
暗红色的剑身,与她膝上柔和的白色光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带着一种柔与刚的美感。
“既然如此……”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然后抬头看向宁火,“宁火,我要出一趟远门,去个地方办点事……这柄赤渊剑,借我一用,如何?”她故意把话说得轻描淡写。
不等宁火回答,她又立刻补充道:“放心,这次借剑,我不白借,是付报酬的!”
她微微扬起下巴,看了一眼桌上那本书,“等我回来,给你介绍一个对象,保准你满意,绝对合你的胃口!保证是…你喜欢的那个类型,怎么样?”
她自觉这个条件非常有诱惑力,所以刚刚才没有把宁火逼的太死。
既然他好坏女人这一口,那她临久认识的能称得上“坏”且有趣的女人还真不少,随便介绍一个,都够他受用一阵子了。
投其所好,雪中送炭!
宁火还没说话。
一直安静吃饭,但实则竖着俩大耳朵听的玉香第一个起身反对,她举起装着米饭的碗,磅!一下盖桌子上,“不行!绝对不行!”
开什么玩笑!
什么坏女人!
还介绍给哥哥?
她绝不允许!
她可不想哥哥被临久介绍来的什么“坏女人”给拐跑了,那些坏女人可坏了,据城里的人说,只要给钱就什么……什么都做!
这怎么可以嘛!
绝不可以!
绝不!接受!
“?”
临久被这玉香这个“局外人”的反对弄得一愣,一拍桌子,:“没跟你说话,小丫头,你激动个什么劲?”
完了,她目光重新转向宁火,等待着当事人的回复,她对自己的提议颇有信心。
甚至心里嘀咕着:实在不行把我那个便宜老妈也介绍给你嘛…
反正闲着也是…咳咳…
当然,这是她随口一想…
真介绍了,那下次见宁火估计只能烧点东西给他了。
“……”
沉默是现在的康桥。
宁火叹了口气,放下碗筷,他似乎一点也不急,随后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仔细地擦了擦嘴角。
这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固有的沉稳节奏,完全看不出刚刚的窘迫。
原来…是打我剑的主意吗?
他抬起眼,平静地看向临久,轻轻吐出三个字:“借不了。”
临久:“…提个要求,我会还的。”
宁火:“借不了。”
“你…”
临久眼眸中多了一丝错愕。
她真以为宁火会借给她的!
“为什么?”
虽然她早有预料可能会被拒绝,但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利落,居然连一丝商量的余地!
这让她准备好的后续说辞,比如只是借用几天,保证完好归还等等,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宁火的视线落在她膝上的赤渊剑上,眼神复杂,这一回他的脸上沉重。
这把剑关乎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他的宗门,他不能辜负掌门的信任。
所以借,是绝对借不了,而不是他不想借,所以他必须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什么样的理由呢?必须得是那种无法借出去的理由。
他沉默了,似乎在斟酌用词,又像是在回忆什么往事,但脸色格外的不好看。
“啧。”
临久又恢复了抱着胸口,翘着腿的姿势,从表情上,她看出来这家伙很为难了,这可是宁火第一次拒绝她的要求!
她以前找宁火办事,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白嫖,可从未给宁火想过什么,难道就因为给他找对象这件事惹到他了?
思绪开始乱了起来。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扮演了一个催婚的烦人角色。
安静了一会儿。
宁火抬起眼,重新看向临久:“因为我的体质,需要这柄剑。”
他继续解释:“你应该知道,或者有所察觉,我修炼的功法,都至阳至刚,霸道无比。与我的通寒体质脱不了干系,我的体内有无法化解的寒毒,积累得很深,难以根除。”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回赤渊剑上,“赤渊,性属纯阳炽热,是压制我体内寒毒的关键。它离我身边不能太久,更不能远离,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眼神很无奈。
“否则会怎样?”临久问。
“寒毒反噬,五脏六腑都会被冰冻…”
宁火很平静的答,同时也在陈述事实。
“……这样么?”
看来也是个可怜的家伙。
临久打了个哈哈,看向门外。外面的风吹着院中的老树,发出沙沙的响声。
临久抚着剑的手指停了下来。
赤渊剑上面传来的温热气息,这时候给她的感觉不再是温暖,而是有些灼人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宁火,看着他眼中的认真。
她忽然意识到,这家伙估计可能还隐瞒了更严重的情况。这柄剑,对他而言,不仅仅是趁手的兵刃,还是一柄维系性命的重要之物,是他的“药”。
虽然她现在的情况与宁火的身体不同,但也有共同点,她亲身经历过类似的感受,无论如何,痛也是真的痛,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这也导致她心里那些玩闹的心思,在这一刻,全都沉淀了下去。
借剑之事,看来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严重啊。
另一边。
玉香看看哥哥沉静的侧脸,又看看临久的表情,她没插入话题,只是眼中担忧之色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