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顾修多少有些发愁,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与此同时,走廊角落的房间。
花迟迟抱着自己的佩剑,蜷缩在床上一角,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白天那恐怖的一幕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总能看到苏宝的脑袋。
窗外,天色早已彻底黑透。小镇的街道上零零星星亮起了一些灯笼,大多是红色的纸灯笼,发出光很微弱,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反而让灯笼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显得更加黑暗。
过了一会儿,有更夫走过,手里打着梆子,“笃——笃——笃——”,这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临久抱着胸口站在窗前,银发披肩,她身上还穿着黑色丝绸的旗袍。推开窗,仔细地审视着楼下街道上的每一个行人。
行人很少。
他们的步伐、神态、衣着……看起来都与寻常小镇居民无异,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镇子,绝对有问题。甚至有可能,有一只处在暗处的妖魔,已经悄然潜入了镇子……可能就伪装成了他们身边的某人,正悄悄地观察着他们。
临久轻轻关严窗户,插上插销,转身点亮了桌子上那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房间里忽然温暖了许多。
她之所以离开顾修,选择来接近花迟迟,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见面开始,她就在仔细观察这几个人。
徐云深藏不露,看不透深浅。顾修虽是正道精英,品性似乎不坏,但显然知道的内情有限。张道全和段梦期这两人,从眼神就能看出,他们对自己这个“魔女”的身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疏离,显然听说过她的“名声”。
唯有这个花迟迟,心思单纯,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缺乏江湖经验的小傻瓜。而且经过简单的试探,临久惊喜地发现,这丫头居然连“白玉渊庭”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也太方便了。
对于这种性格脆弱、缺乏主见、又急需依靠的人,临久太知道该如何取得她的信任了。
自己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扮演成一个强大充满善意的“姐姐”,稍微流露出一点照顾的意思,就能让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依附过来,然后毫无防备地把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于是,临久便用一种看似随意的语气,轻声问她:“迟迟妹妹,你这几天跟那位徐云道友相处,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
花迟迟正沉浸在恐惧中,闻言愣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奇怪?没、没有啊……”
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临久心中无语,但面上丝毫不显。她并不气馁,换了一种方式,用猜测和引导的语气继续说:“哦?是吗?那我猜……他是不是很少跟你们聊起他自己的事情?比如他的来历,他的门派什么的?”
临久笃定,以徐云那种深沉谨慎的性格,绝不会跟花迟迟这种口无遮拦的傻丫头交底,就算要打听消息,也肯定会找张道全或段梦期。
果然,花迟迟猛地一拍手掌,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样,下床跑到她身边:“对啊!姐姐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对徐大哥一点都不了解!他从来没说过他是从哪里来的,他的器一教是做什么的……他好像……总是在问我们问题……”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开始发抖,脸上刚刚褪去一点的恐惧又重新浮现,显然自己脑补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哼!
看她这副样子,临久心中更是断定,这傻丫头估计从头到尾都没主动开口问过徐云什么。
见临久只是微微蹙眉,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花迟迟更慌了。她赶紧从自己床上爬下来,也顾不得害怕了,小跑到临久的床边坐下,紧紧抓住临久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怎么办?徐大哥他……他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问题?”临久抬起眼,脸上带着不解,“问题在哪呢?”
“我……我不知道……”花迟迟都快急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急,但就是很急。
临久看着她这样子,她压低声音,“他……是不是……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找不到任何来处,也猜不到他的目的……”
“凭空出现?!”花迟迟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对……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好像……好像他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她的声音和身体都抖个不停,越想越害怕。
“会没事的……”临久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有姐姐在呢。”
就在花迟迟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的瞬间,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猛地抓住临久的手,急切地说:“我们……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去大雾山的路!不能再待在这个镇子了!”
路?
临久心中一动,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雾隐古道”。可谁能想到,传说中的古道,居然是一条水路?而且那个船夫已经被她踢入锈海当中…
这一刻,临久忽然感觉脑中似乎有什么念头飞快地闪过,但这念头去的太快,像是一条滑溜的鱼,没能立刻抓住。
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而就在她凝神思索的时候——
身旁的花迟迟浑身猛地一僵!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双眼死死地瞪大,瞳孔收缩到了极致,脸上满是惊骇!
“啊……”
随后,她整个人猛地向后面一仰,重重跌在地板上!
根本不需要回头!
临久汗毛直竖,强大的战斗本能让她意识到自己身后有东西!一个能无声无息靠近并让花迟迟如此恐惧的东西!
她反应极快,原地扭转身躯,长腿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看也不看就朝着身后猛地一脚!
“砰!”
一声闷响!她感觉自己的脚踝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什么东西上,但那触感很像是一块木板。
她定睛一看,自己踹中的是窗户!那扇她明明已经关严并插上插销的窗户,此刻竟然不知何时被打开了!而她刚才那一脚,正好将窗户再次狠狠踹得关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