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临久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还、还没有…”
她开始扭捏起来,平时这种想法她都不敢有的,准确来说从未往这边想过。
温大娘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方子里我多加了些红枣枸杞,平日也可以泡水喝。女人啊,得先把身子调理好,等你有了婆家——”
“大娘!”
嗯!?
说的啥呀这是。
临久被说的有点红了,接过药包的手都在发抖,这人莫不是要给自己说媒?
“好好好,不说了。”温大娘笑着摆手,“三碗水煎成一碗,记得用砂锅,别用铁器,忌生冷,晚上用热水泡脚…”
临久连连点头,刚要掏银子,却见对方拿出一个漆黑的方盒子,“刷卡?”
“刷…刷什么?”临久愣了一下,好熟悉的感觉。
“奇怪了…”大娘顿时一脸疑惑,审视她一番才道:“嗯…确实有点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
“不是。”
“那就对了,这是用来盛池那边盛行物件,一张卡片就能携万两金银,可要买一张?”大娘说完,又开始一番热情的介绍。
“不必了…”
临久淡淡应着。装作从衣服拿钱的姿态,从储物戒指掏出来一些银币,大娘接过一枚仔细端详,找还她二十文钱。
随后,临久抱着药包快速逃离药铺,主要是这大娘的眼神看她像是在打量砧板上的鱼,盯得她很不自在。
街上热风拂面,她却完全感觉不到。因为她的脸滚烫滚烫的,低头闻闻,怀中的药包散发出淡淡的苦涩香气。
回到家中,临久翻了半天,才从厨房角落找出一只黑拉吧唧的砂锅。
用清水刷洗干净后,按照温大娘教的方法,她先将药材在冷水中浸泡了半个时辰,然后连水带药倒入砂锅,架在小泥炉上。
煮药她还是会的。
小小的火苗舔着锅底,药汁渐渐沸腾。
拿着一柄木勺,小心翼翼地撇去浮沫。厨房里弥漫着药香,当归的浓郁、川芎的辛辣、红枣的甜腻交织在一起,熏得她眼睛都有些发酸。
看着火苗,临久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厨房,而应该在院子里熬。
“姑娘,在熬药啊?”隔壁杜婶的声音从院墙那边传来。
刚刚临久才找过她问去医馆的路,所以定是身体出了毛病。作为一个热心人,她自然得询问一番。
“嗯,有点不舒服…”临久含糊地应着,随口提了几句自己刚刚买的药。
“我这儿有红糖,给你送些过去?”
“不用了婶,药里已经放了…”
砂锅中的药汁咕嘟咕嘟冒着泡,颜色逐渐转深。临久盯着那翻滚的褐色液体,忽然觉得,凡人的生活,好枯燥。
但好安逸。
她有点向往。
但是,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罢了,就比作人生路程的一处落脚点,只适合歇息,不适合一直待在那里。
修道长生的诱惑,终究更胜一筹。凡胎肉体不过百年光景,她垂着眸子,药铺大娘的话语再度浮现:
“找个婆家么?”
哼。
她相信,若在自己记忆不全的情况下找个人嫁了,等救好咩咩,恢复记忆,自己应该真的会疯掉。
沙沙沙…
院子里忽得传来脚步声,打破了她的思绪。临久眼神一凝,拾起脚边的刀,翻转一圈,握在手中。
“我带些萝卜来,萝卜塞人参哩。”杜大婶提着一嘟噜萝卜,朝着厨房走来。临久听见她的声音,心里无奈,怎么这人进院子都不敲门呢?
“萝卜?”
临久把刀放下,走了出来,接过萝卜和一筐鸡蛋,“谢谢婶婶。”
杜婶转头打量了一圈,“姑娘独个儿来青江啊。”
“嗯。”
“那…可真不容易。”
“屋里坐吧。”
临久搬了个小板凳,让她坐下,杜婶一把抓住她的手,啧啧赞叹道:“这手可真是白净的很,北畔的元家大小姐手呀,也是这么秀气!”
“呵呵…”
临久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交流,也不想去交流,她偏过头,去看熬煮的药,嘟囔着:“哪有…”
杜婶只当她害羞了,抓着小板凳坐到了她旁边,与她聊天。临久本以为她有什么目的,亦或者是跟那个温大娘一样,跟自己聊聊婆家。
没想到只是唠家常。
临久这才想起来,自己买房子的时候挑这里,就是因为这一片处于镇子的边边的拐角,而且旁边好几个屋子都已经长草无人,比较偏,也安静。估计这杜婶在院子里没什么人说话,憋坏了,来跟自己畅聊解闷来了。
一番絮叨下来,临久算是彻底服气了。这妇人情感丰沛得惊人,她随口扯的委屈都能让对方抹泪。而且一旦开启话匣子,那是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为了让她走,临久干脆闭口不言,已经不吭声了,但没想到对方竟能自问自答,唾星四溅,临久脸色越来越黑,她真的快没耐心了。
眼见药汁快熬干,只得现编七大姑八大姨的悲惨故事,让她们挨个赴了黄泉。杜婶听完差点没哭晕过去,好说歹说才劝走。
“麻麻的…”
临久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虽然很感谢你送来的“大人参”,但是她还是更喜欢安静,看来得尽快把身体养好才行了。要不然再来唠叨个几次,自己头都要小了。
添了一点水,按照温大娘嘱咐的,将火调小,让药汁慢慢收浓。
此时此刻,窗外的日影已经西斜,院子里的几棵树在厨房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当最后三碗水熬成一碗深褐色的药汁时,临久用布垫着,然后将砂锅从火上端下,将药汁倒进白瓷碗里。忍不住轻轻吹一下,表面顿时泛着一层薄薄的波纹。
等药凉的这会儿功夫。
她端碗挪到院中小凳上望天。
温度稍微降下,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碗,捏着鼻子将药一尝。巨苦,好苦……苦到无法言喻!这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咙,最后顺着血管刺入心尖。
苦药入喉,心作痛。
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是真的感受到,心口传来隐隐的疼痛。
“噗——”
她把药汁全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