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飞泻,溅出的水雾,弥漫四周。
瀑布之下。
那一片区域的树木被砍的一干二净,被水流铺满。
一根根石柱拔地而起,如梅花桩一般。
石柱的两侧,各站一个身影。
凝视。
玄霄在左,临久在右。
两人手中各执一柄木剑,遥遥相望。
是的,玄霄听青灵讲述自己的剑法情况,便亲自督促自己来修剑术了,说是要亲手指点一番。
至于青灵为何没来,说是要休息,累到了,玄霄也不知对方那么大一个人怎么累着了。想必是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罢了。
“掌门?”
临久握着木剑,心中没底,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真的不太想练剑。
本来还想抽空在宗门找一找关于血气的功法呢!没想到摊上这么个事。
对方虽是好心,但间接拖累了她修魔功的进度。
虽然没办法让魔功再进一层,但是用灵石可以一直积累灵气,压缩入体内,这样身体可以积攒的灵气越来越多,有小蛇在体内她也不怕爆体。
积累的够多,如果推演出来后续功法,或者哪天拿到全本,只要一入手,便能直接水到渠成的进入下一层。
这就是厚积薄发。
她也不怕灵石用完,用完了就去山里找灵脉,潜入底下,一口气吸干灵脉也不是做不到。
就是有点缺德说是。
实在不行就吸灵兽。
这是最差的选择了,因为到了她这个阶段,吸灵兽给的灵气已经不能满足她了。
而且一不小心容易给灵兽吸出终身阴影出来,这不是她想看见的。
有心想拒绝玄霄,但很快特别想通了。
自己在正派仙门不学剑怎么行呢?如果拒绝这不符合她的性格。而且自己的剑法大部分挺弱的,只有一式勉强能看。
只是恍惚了一下。
玄霄居然已经消失了,眼前的梅花桩对面空无一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对方就这么凭空不见了。
不对。
境界差距这么大,你还全力出手吗?
临久握紧木剑,有那么短暂的瞬间,她感觉到了生死危机。
多亏了这柄木剑,让她稳住了心态,只不过是一场训练,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深吸一口气。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话:“何为剑?”
声音飘忽不定,临久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意识到对方应该是所谓的“问剑”,问自己心中的剑!
“是守护…吗?”
临久自然不会说出内心的想法,她选择了向正派妥协,正义之剑便是用来守护平凡之人。
实则不然。
“守护?”
声音从天而降,感受到锋利的剑气,临久看都不看,直接朝上就是一剑!
但没想到的是剑身仿佛砍在了滑溜的侧面,没有挡住对方的剑势,对方的木剑擦着她的剑划伤了她的肩膀。
“……”
临久捂着肩膀,蹲下身躯。
一点轻微的响声,玄霄落在原来的位置,剑锋指着她,“你要守护谁?”
“…”
临久迟疑了,这时候让她说出守护别人,她居然说不出来!
而且…
这时候迟疑,不就说明是谎言了吗?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嘴巴张了张,没有硬着头皮开口,因为她知道已经晚了。
玄霄举剑放下面前,看着木剑,继续道:“剑身开刃便是为了杀,无论你再怎么用守护来掩饰,也改不了它的饮血本质!
他冷哼一声,“如果这要是真剑、如若不是训练,刚刚那一剑已经削掉了你的头!”
“你还是太松懈了…”
他的语气格外的冷漠,或许眼前这个弟子,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
临久低下头,她知道自己此刻必须要拉回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能成为像师傅那样的剑仙吗?”
说完,她握着剑冲过去,“一剑灼千山”,这一次,她用上了红丝缠魄,将自己完完全全展露出来!
木质的剑身仿佛多出了一截,玄霄放缓了身形举起剑,用力一个下劈,一刀剑气斩在了她的灵丝上。
剑气斩断灵丝,斩断木剑,直直劈在了临久的胸口。
该死!
这家伙难道要杀了我吗!?
临久从梅花桩上摔下来,砸在溪流中,身下衣服一片嫣红。
拿起断剑看了看 ,然后无力的放下,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与对方交手,完全是以卵击石,这哪里是训练?这简直是要命啊!
不过对方既然没有停手,那自己也不能放弃…
站起身,临久延伸出灵丝,缠绕起断掉的一截剑,拼在一起,最后用灵丝层层叠叠的缠住,复原了剑身。
虽然剑不再断,但她的身躯已经颤颤巍巍了。
玄霄看着这一幕,眼中的严肃褪下,没有再出手,而是淡淡的开口:“你没必要成为谁。”
他甩了甩木剑,“剑道如流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你师傅的剑是他一生的映照,而你的剑,应该映照你自己。”
终于开口了!
只要能开口,那就说明自己还有机会挽回!临久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咬牙道:“那天…那天师傅倒在我面前时,我的剑就像死物一样……”
她表现出了对那一日的恐惧,这是她真实的情绪。
玄霄盯着她,然后指着一旁,“看这瀑布…数年来它奔流不息,却从未有两滴水珠走相同的路径,你的恐惧、你的犹豫,都是你剑道的一部分!”
临久望向瀑布,“但我的心…总是被那天的记忆影响,每次握剑,就看见师傅的血……”
“那就带着这份记忆出剑!剑不是要斩断过去,而是要承载现在。”说着他对着水面轻轻一点,水面泛起了涟漪。
“你看,涟漪虽起于一点,却能影响整片水域。”
临久凝视着水面的波纹,口中喃喃道:“承载…而不是斩断吗?”
“你师傅留给你的不仅是遗憾,更有一颗能感知痛苦的剑心,这恰恰是许多剑修终其一生都求不得的。”
临久深吸一口气,跳上梅花桩,“掌门...我能再试一次吗?”
“来吧。”
玄霄嘴角微扬,剑身散着微微的白光…
瞬息后。
瀑布的轰鸣声,传来一声脆响。
玄霄已经离去了。
临久独自躺在溪流中,久久没有言语。
自己刚刚那些话全都是虚假的,都是装出来的…但是不知为何,好像又莫名的流入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