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天晴。
又是几日过去,大街上零零散散的都在扫雪。
临久里面穿着蓝色旋裙,外面直接裹着一件雪白的狐狸皮大衣,衣服是直接从月心那里拿的。只是短短与“师尊”相处几日,她的眼中就没了光。
身体也愈发的怕冷了。
大衣明明很保暖,却始终驱散不了已经入骨的寒意。
也多亏赤发结罗对男人不感兴趣,要不然自己早已步入李虚的后尘了…想到这里临久不禁汗颜。
这时她才明白李虚的难处,李虚这个师傅拒绝魔道妖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几日自己踉踉跄跄的姿态,少不了被居民指指点点。当然每次出门她都没有遇到自己熟悉的人,这一点是最为不错的。
最近赤发结罗从未出过门,也未对临久下达过什么指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临久现在已经不敢太靠近他这个住的位置,因为每当路过她那附近,总是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总会竖起来。
大街上买了个冰糖葫芦,虽然又戴上了面纱,但自己精致的模样,完全遮掩不住。
一个绝世尤物啊,总有路过的人这么说自己。
“听说这个就是,盛池必吃榜,今天…”
背后传来一声议论。
“特么谁骂我?”猛回头。
却看到一个壮汉双手背在身后,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他旁边的女孩。
那个十一二岁的银发少女,临久之前见过的,而那壮汉貌似认识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妖鸩!
那两人正在看路边插着的一个指示牌,牌子上写着很多美食介绍之类的东西。
而在指示牌的下面挂着一张榜单,有关于盛池的美食排名。
必吃榜…他们原来说的是这个!
听到临久的声音,银发少女猫躯一震,赶忙招了招手,“呀!”
哒哒哒跑过来,“姐姐,我们又见面了,好巧。”
“好…巧啊。”
“你在这里住吗?”少女问道。
“算是吧。”
临久没有想要与对方接触的意思,妖鸩给她造成的阴影不浅,但少女却步步紧逼拽她的手,“带我们在城里转转吧,好不好?”
临久迟疑了一秒,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壮汉,壮汉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看来我家小姐很喜欢你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嗯…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是吗?我也挺喜欢她的...”临久敷衍着来到少女身前,“你想要吃什么玩什么就跟我说吧,我带你转转。”
临久眼睛弯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靠近这两个人,特别是面前这个壮汉,银发根根竖起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普通人啊。
甚至有可能不是人类。
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两人身上干净的有点过分,阳光稍微照一下,他们叔女身上似乎散发着一层荧光。
逛街的路上也互相介绍了一下自己,男人叫做钢牙,少女叫霜儿。两人长相倒是都挺符合名字,一个银发如钢针般根根竖起,一个浑身雪白。
他们两个人是从遥远的地方过来,来自一个叫“炎沼”的地方。
炎沼在哪儿从来没听说过,临久问了一下,对方只是笑了笑打了个哈哈,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当然。
临久也没有想要追问,她只想带着他们转转再把这两尊大佛送走,因为自己仅仅是靠近他们,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和压力。
在附近好玩的街转了一圈,临久指着城中心的湖心处,“去那里玩玩是很不错的。”
“这里不好玩,我都去过了。”霜儿嘟着嘴。
“那...我知道这里有听戏的地方,你听过戏曲吗?”
“好呀,好呀,我还从没听过戏呢!”霜儿拍着手兴奋道。
半炷香后。
戏台上歌舞翩翩,台下座无虚席,他们三人只能挤在最后面坐着,边看边喝茶,霜儿那身高自然只能看到别人的后脑勺,无奈临久只能把她抱起来看。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少女转着脑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身影。
临久看着她的模样,下意识就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我一个人怎么了?”
“你的母亲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你看我都有人陪着。”
“那是因为你小,如果你像我这么大,也该一个人出去闯荡了。”
“那姐姐还真是蛮厉害哦。”霜儿嘻嘻笑着,双手环抱住她的脖子,很是亲昵。
临久望着台上的人云步轻移,悲音转高,趴在围栏上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她一句没听懂,字倒是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
“前不久鸩姨还来炎沼,她有说过很担心你的,要不你跟我们回去吧。”沉静许久的霜儿忽然开口。
这话落入临久的耳中,甚至觉得有一些刺痛。
鸩姨!?
妖鸩!?
闻言,临久左手中的茶碗一个不稳,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但她似乎未察觉,耳边只剩下妖鸩当年的话:我女儿的身体好用吗?
“她担心我作甚?”临久听到她的名字面色多少有些僵硬,虽然她早该想到,但是自己一直故意不敢往那边猜测,但是没想到还真让她给猜对了!
紧接着,她的思绪就好像开了闸,嗓子眼猛然涌上一股铁锈味,腹部也传来绞痛,仿佛又回到对方折磨自己的那一天!
那残忍魔女,让他们自相残杀,让师兄师姐皆化为血雨,尸骨无存!
临久下意识后退一步,戏台上的声音忽远忽近,耳鸣了、心跳在加速。那前排的所有背影在她眼中都成了妖鸩的轮廓。
“哪有母亲不担心孩子的,我母亲也是一样啦。”霜儿依旧是那副天真活泼的模样,也是她的一句话就把临久从回忆中拉回。
“不用了,我玩够了就回去。”临久突然觉得自己抱的不是一个轻盈的女孩,而是一个炸弹,能跟妖鸩认识,那她必定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之前猜测归猜测。
但是真正让她确定了这件事之后,临久只想立刻现在马上离开他们!
特别是对方说要带自己回去见那个看起来冷静疯癫的魔女!她宁愿死都不愿回去!
曲终人散。
等临久彻底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居住的那一栋小楼。
临久抓着头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得精神上多少有点恍惚,特别是自己在离开戏台的时候,误把一个女性认成了妖鸩,吓得直接摔倒在地。
因为紧绷着情绪,寒意从头到脚,记得自己是哆嗦着被人扶起来的。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来盛池真的只是玩耍的吗?临久思绪杂乱,推开门,瘫软在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着休息,比较缓解一下…不、平复一下情绪。
然而睡梦中,梦到自己又回到了下山的一天,再一次亲身经历了一遍妖鸩降临时的场景,腐朽的枫树,消散而去的师兄们。
梦中她在不停地奔跑,路过的枫树像是活了过来,睁开眼睛盯着她,让临久惊恐异常的是,她发现,那些树的瞳孔里映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套着临久皮囊的另一个存在!
冷汗直冒,猛然惊醒,眼前场景昏暗熟悉。
这是自己的屋子,临久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椅子上睡着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只觉得口中有些发干,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