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汉宫东廊的石砖缝里凝着夜露,乔治的靴底碾过潮湿的苔藓时,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
他抬手按住西装内袋里的油布包,那里躺着埃默里用血换回来的线索——布莱克伍德助手的忏悔时间,还有半块熔解的差分机模型碎片,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转角处的壁灯突然被风扑灭,黑暗里传来丝绸摩擦的窸窣声。
“乔治。”
女王的声音比记忆中更轻,像一片落在他肩头上的羽毛。
等他转过脸,那袭墨绿天鹅绒裙已经裹着冷香靠了过来,冠冕上的钻石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却不及她眼底跳动的光。
“男爵的身体还好吗?”维多利亚的指尖擦过他翻领上的银质领针——那是康罗伊家族的族徽,“上次他来过一次,现在我已经知道康罗伊家族曾经的秘密了。”
乔治喉结动了动。
女王简单的讲述了当年乔治祖父多次参与威廉四世,也就是维多利亚女王伯父的秘密行动,王室已经很久没有神血的觉醒了,很多贵族甚至与王室离心离德。这也不是英国一家王室的问题,随着神只们很久没有降临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都越来越薄弱。
诸侯们长期感受不到各国王室之前那种压制性的神性力量,于是文艺复兴运动随之而起,天主教会也分裂为新教和天主教,各国对上帝的权力有了自己的想法。
17世纪斯图亚特王朝的内战兴起,议会军与保王党冲突,国王查理一世甚至被处决。
18世纪汉诺威王朝时期工业革命开端,纺织机械(如珍妮纺纱机)、蒸汽机(瓦特改良)开始推动工业化。七年战争中英国击败法国,获得北美和印度殖民地,成为全球霸主。
1783年北美殖民地独立,英国失去了十三州,但转向亚洲继续扩张。
1815年威灵顿公爵在滑铁卢战役击败拿破仑,英国重新主导欧洲秩序。
但随之而来的议会改革与社会运动扩大选举权,削弱了贵族的政治垄断地位。
英国的上层贵族不甘心失去长久以来的特权,决心找回王室曾经的神力,通过很多秘密的血腥献祭和无数次的失败,也获得了很多的成就,维多利亚女王、乔治本人和劳福德·斯塔瑞克就分别是各自团队的代表成果。
区别只在于乔治继承了神血和神骸,潜力巨大但需要时间成长,维多利亚女王拥有了纯度很高的神血,儿女们很大几率激活神性血脉,但女性继承人会有副作用,劳福德·斯塔瑞克出生时就拥有强大力量,但由于承接的是阿撒托斯眷族的血脉,经常会失控,需要吸纳灵魂晶石的力量,平息自己的疯狂。
因此,劳福德·斯塔瑞克利用圣殿骑士团的力量,控制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邪教和黑帮组织,替他收割异世界降临的邪神子嗣和召唤而来的眷属,从而获得大量的灵魂晶石。
但伴随着其他异神族群的灵魂晶石越吸收,劳福德就需要阿撒托斯赐予更大的关注,清洗肉体和灵魂中的杂质,不然就会失去人的躯壳和理智,成为一个可怜的神血异兽。
乔治摸出表盘看看时间,铜壳上还留着胸膛的温度:“在东区酒吧,我看到托利党买通的打手用淬了符毒的棍子。埃默里的伤口现在还在渗黑血——他们用古埃及圣书体文字改写了邪神契约,现在的世界很久没有召唤到阿撒托斯的关注了,原有的阿撒托斯召唤术早已失传,也不知道劳福德新搞的这一套是否能成功。”
维多利亚的指甲掐进他手背。
乔治能感觉到她腕骨的力道,像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布莱克伍德上周在议会说,差分机是打开灾难的‘潘多拉魔盒’。可我查过他的账目,他名下的纺织厂一直用着最新型的蒸汽织布机。”她突然笑了,钻石在鬓角晃出碎芒,“所以你带来的,是魔盒的钥匙?”
油布包摊开在两人中间的石桌上。
月光漏过雕花窗棂,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几个字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乔治指着捡来的差分机模型碎片边缘的螺旋蚀痕:“这些实验碎片和玛丽拓的邪神符文完全吻合。助手每周四忏悔,不是告解,是传递祭品清单——上周东区失踪的三个有灵力表现得孤儿,年龄正好对应仪式所需的‘三柱’。”
维多利亚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乔治这才注意到她耳后有片不自然的潮红,像被火烤过的瓷。
她抓起碎片的手在抖,却用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明天就去查。我要在下次议会前拿到确凿证据。”她的戒指硌得他生疼,“记住,托利党动的不是我的权柄,是整个大英的命运。”
东廊尽头传来巡夜卫兵的脚步声。
维多利亚迅速收起碎片,转身时裙角扫过他的指尖,像只掠过水面的黑天鹅:“明晚八点,伦敦桥码头。酒吧女玛丽会带沃森的画像来。”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女王的冷硬,“别让我等。”
乔治望着她消失在雕花门后的背影,忽然怀念起上辈子单纯的普通人生活。
贵族的生活实在是太复杂了。
伦敦桥码头的风裹着泰晤士河的腥气,乔治把高礼帽压得更低些。
玛丽的灰斗篷就在二十步外,正弯腰逗弄脚边的流浪猫——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等他走近,她迅速塞来一张泛黄的素描:“亨利·沃森,布莱克伍德的私人秘书。左耳垂有颗朱砂痣,总戴着银色荆棘十字项链。”她的手指沾着炭笔灰,“他最近在找能修复古魔法器物的工匠,你扮成格拉斯哥来的机械师,说能制作‘连通灵界的金属器物’,他就一定会召见你的。”
仓库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乔治摸出怀表看时间,七点五十九分。
没过多久,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缩着脖子挤进来,左耳垂的红点在昏黄的汽灯下格外刺眼。
“是你要卖灵界零件?”沃森的声音带着鼻音,右手始终插在衣袋里——乔治赌那是把短铳。
乔治掀开桌子上的木箱盖,露出半块女王弄来的金属:“格拉斯哥大学实验室的废料。教授说这是用‘旧神的遗骨’铸造的,能让仪式效果翻倍。”
沃森的喉结动了动。
他蹲下来,戴手套的手指刚要触碰金属块,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
乔治注意到他腕间的银链——和布莱克伍德上周在议会演讲时戴的袖扣是同一款式。
“多少钱?”
“五百英镑。”乔治报出玛丽探到的黑市高价,“现金,当面点清。”
沃森突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齿轮:“你当我是傻子?”他的手从衣袋里抽出来,不是短铳,是张照片——埃默里在酒吧被袭击前的样子,“伯克郡的康罗伊少爷,现在居然成了格拉斯哥来的机械师?”他逼近两步,怀表链在胸前晃出冷光,“告诉我,谁派你来的?女王?还是那个指望控制女王的老男爵?”
乔治的心跳到了喉咙口,这些该死的异教徒总能带给自己惊喜。
他上前一把伸手抓住沃森的手腕,银链硌得他骨头生疼:“你以为布莱克伍德会保你?他要的是替罪羊,而我能给你——”他压低声音,“爵位。女王说,只要你交出所有仪式记录,康罗伊家族可以为你向王室请封。”
沃森的瞳孔缩成针尖。
乔治能感觉到他腕骨在颤抖,像风中的芦苇。
终于,男人被恐吓的弯下腰,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每月一号,布莱克伍德会去汉普斯特德的旧教堂。”沃森的声音发颤,“他带着……”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黑血,“他们给我下了咒……”
乔治扶住他往下倒的身体,在他衣袋里摸到个小瓷瓶。
打开的瞬间,腐肉的腥气扑面而来——瓶底沉着半枚带血的指甲,和东区失踪孤儿的特征完全吻合。
凌晨的伯克郡庄园,乔治把所有证据摊在书桌上。
瓷瓶、照片,还有沃森咽气前塞进他手里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布莱克伍德说,等女王签署《魔法管制法案》,就能用邪神的力量清除所有异己。”
窗外传来老霍布斯打扫门廊的声音。
乔治摸出女王的密信,在“明晚十点”几个字下画了道线。
楼下传来马蹄声——是送早报的邮差。
他捡起滚到脚边的报纸,头版标题刺得眼睛生疼:“康罗伊家族与魔法组织勾结?神秘人物夜访伦敦码头”。
他捏紧报纸,指节泛白。
有些社会舆论,居然已经开始倒转了。
橡木镶板的议会厅还带着晨雾的潮气,乔治的皮鞋跟叩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他能听见身后威廉·卡文迪许的呼吸声,粗重得像蒸汽火车头——这位铁路大亨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厅,只为在乔治进场时站在他右侧两步,用宽大衣摆替他挡住前排托利党议员射来的冷箭。
康罗伊先生,议长的铜铃在穹顶下荡开回音,请陈述你的动议。
乔治解开马甲纽扣,指尖触到内层暗袋的牛皮纸边缘。
昨夜在庄园壁炉前整理证据时,沃森日记本上的血渍还未干透,此刻却烫得他掌心发疼。
我要揭露的,他抬高声音,让尾音扫过厅内三百六十张木椅,是一场披着外衣的掠夺。
詹姆斯·布莱克伍德在第三排突然笑出声。
这位托利党议员的银边眼镜反着光,指尖敲了敲面前的《魔法管制法案》草案:康罗伊少爷又在说梦话?
您父亲当年试图控制女王的旧事,可比任何都精彩。
乔治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起报纸头条上勾结魔法组织的黑字,想起沃森咽气前嘴角的黑血——那些都是布莱克伍德提前布下的网。
但此刻他的手稳稳抽出牛皮纸,展开的瞬间,沃森日记本上的血指纹在晨光里泛着暗褐:这是亨利·沃森的日记。
他是您的私人秘书,左耳垂有朱砂痣,总戴着一副银色荆棘十字项链,他临死前指控您给他下了诅咒。
厅内响起抽气声。
布莱克伍德的手指顿在草案上,指节慢慢泛白。
乔治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两下,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的反应居然和昨夜沃森发现照片时的反应一模一样,眼睛的动作好像爬行类动物在紧张时的表现。
日记里记载,乔治翻开第二页,羊皮纸与牛皮纸摩擦的沙沙声像利刃划过寂静,每月初一,您会带着三柱祭品去汉普斯特德旧教堂。
上周东区失踪的三个孤儿,年龄、体貌特征与完全吻合。他取出那只小瓷瓶,腐肉的腥气突然在厅内漫开,这是沃森衣袋里的,装着孤儿的指甲——用邪神契约封存的祭品。
布莱克伍德地站起来,椅背撞在墙上发出闷响:这是栽赃!
康罗伊家族和女王的旧怨——
还有这个。乔治打断他,将熔解的差分机碎片拍在议长桌上。
碎片边缘的螺旋蚀痕在阳光下泛着幽蓝,您在议会说差分机是潘多拉魔盒,可您纺织厂的蒸汽织布机,用的正是这种融合了邪神符文的机械零件。他转向威廉·卡文迪许,卡文迪许先生的工程师曾检测过您工厂的蒸汽阀,发现每台机器都多了七道隐藏咒语——那是邪神契约的锚点。
威廉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墨水瓶晃出涟漪:没错!
我的工程师团队可以作证。
布莱克伍德用魔法提升效率,却把污染转嫁到工人身上——上个月曼彻斯特纺织厂死了六个学徒,肺部全是金属结晶!
厅内炸开一片议论。
乔治看见几个托利党议员交头接耳,其中一位老绅士的手指在草案上划出深痕。
布莱克伍德的额头渗出冷汗,银边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只死死盯着乔治手里的日记本,像盯着索命的无常。
够了!议长敲响铜铃,布莱克伍德议员,您是否要对这些证据作出解释?
我...我需要律师!布莱克伍德踉跄着抓住椅背,西装前襟沾了墨渍也浑然不觉,这是政治陷害!
康罗伊和辉格党联合起来——
陷害?乔治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布莱克伍德煞白的脸,沃森咽气前说,您承诺用邪神力量清除异己。
而您所谓的,不过是把超凡者的资源——魔药、古器、甚至他们的命——都塞进自己的口袋。他举起沃森的银壳怀表,后盖里半张羊皮纸飘落在地,这符文,和您书房壁炉里烧毁的仪式记录,是同一块羊皮纸撕下来的。
布莱克伍德突然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呜咽。
乔治看着他颤抖的手指,想起昨夜报纸上的指控——原来这只老狐狸早想好了退路,用舆论抹黑康罗伊家族,再借之名吞噬超凡资源。
可他算漏了沃森的恐惧,算漏了女王的布局,更算漏了齿轮一旦开始咬合,就再难倒转。
我提议,威廉·卡文迪许扯了扯领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立即成立特别调查委员会!
康罗伊先生的研究能帮我们识别这些邪恶的机械魔法,这样的人才,应该站在皇家科学院的实验室里,而不是和阴谋家对质!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辉格党议员们纷纷起身,连中立派的老绅士都拍着桌子叫好。
乔治望着卡文迪许激动泛红的脸,突然想起父亲说的齿轮要咬合,先要知道对方的齿距——原来所谓,是看清谁在推动时代,谁在阻碍它。
散场时,阳光透过彩窗在地面铺出虹色光斑。
乔治把证据收进皮箱,转身撞上卡文迪许的熊抱:干得漂亮!
下周我的铁路公司就拨十万英镑,给你的差分机实验室——要最宽敞的,能放下最新差分机的那种!
乔治笑着推开他,余光瞥见布莱克伍德被两名侍从架着往外走。
那男人的目光扫过他时,突然咧嘴笑了,血沫从嘴角渗出来:康罗伊...你以为赢了?
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
这句话像冰锥扎进乔治后颈。
他刚要追,衣袋里的信笺突然发出窸窣响动——不知何时,一张对折的信纸滑进了暗袋。
展开的瞬间,熟悉的炭笔字迹刺痛眼睛:托利党不会用法律审判你,他们会用更古老的方式。
汉普斯特德旧教堂的地窖,藏着比布莱克伍德更危险的东西。
小心,康罗伊。
乔治的手指在更危险三个字上顿住。
窗外的云突然遮住太阳,议会厅陷入阴影。
他望着布莱克伍德消失的方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有些历史,早在他穿越那天就开始转动,而他刚刚触到了其中最锋利的那一片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