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快帮忙!”陈玄墨低喝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必须尽快处理现场。
他动作迅如闪电,也顾不得仔细查看陶罐了,手臂一用力,直接将那沉甸甸的陶罐从洞里抱了出来。入手冰凉,罐身沾着湿冷的泥土。
“罪过罪过!童子无知,惊扰宝塔,拿了就走,绝不久留,绝不久留……”胖子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手脚却不敢停,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帮陈玄墨将旁边撬开的青石板往回盖。
陈玄墨将陶罐暂时放在一边,也蹲下快速清理洞口边缘的浮土,将石板复位。他的动作又快又稳,尽量让石板恢复原状,抹平周围的泥土痕迹。幸好之前撬动时就很小心,留下的痕迹不算太明显。
那“叮铃铃”的风铃声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在寂静的夜里听得人心慌意乱。塔院之外,远处似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动了。
“快点!胖子!”陈玄墨催促道,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有手电筒的光柱开始在不远处晃动。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胖子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地上的浮土,盖在石板缝隙处,虽然粗糙,但仓促间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陈玄墨一把抓起那个至关重要的陶罐,入手沉甸甸的,也顾不上细看,迅速塞进随身带来的、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厚布口袋里。同时,他将那卷羊皮纸也飞快地揣入怀中。
“什么人?谁在下面?!”
就在这时,一道明亮的手电光柱从塔上直射下来,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带着警惕的喝问。光柱在塔基周围扫来扫去。
是守塔的僧人被惊动了!
陈玄墨和胖子瞬间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靠在塔基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缩在阴影最浓重的角落里。胖子更是恨不得把自己塞进石头缝里,连大气都不敢喘,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手电光柱在他们头顶上方不远处扫过,几次险些照到他们藏身的位置。脚步声沿着塔内的楼梯快速向下,越来越近。
陈玄墨眼神锐利,快速扫视周围环境。塔基旁生长着几丛茂密的灌木和一排高大的柏树,枝叶在夜色中形成一片深沉的阴影。
“这边!”陈玄墨用气声对胖子说了一句,趁着塔上僧人还没完全下来的空隙,猫着腰,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蹿向那片树丛。
胖子反应也不慢,连滚爬爬地跟上,动作虽然笨拙,但逃命的时候却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居然没发出太大响动。
两人刚躲进柏树和灌木交织成的阴影里,塔基入口处就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灰色僧袍、身材高大的中年僧人打着手电筒走了出来,面色严肃,警惕地四处照射查看。
手电光在刚才陈玄墨他们动过的那片区域来回扫视。僧人的脚步停在了那块被重新盖好的石板附近。
陈玄墨和胖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控制不住发出声音。
那僧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蹲下身,用手电仔细照着石板周围的泥土,还用手指捻了捻。陈玄墨修复得匆忙,毕竟还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僧人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站起身,手电光又扫向周围的草丛和地面。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紧张气氛。
僧人站在原地,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除了风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以及塔上残余的、渐渐平息的风铃微响,似乎并无其他异常。
他又用手电照了照陈玄墨他们藏身的树丛方向。光柱在枝叶间晃动,有几下几乎擦着胖子的衣角掠过。
胖子吓得闭紧了眼睛,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
也许是树丛太过茂密,也许是夜色提供了最好的掩护,僧人并没有发现他们。他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难道是野猫野狗碰响了风铃?真是怪事……”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认再无异响后,才转身返回塔内。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塔门之后。
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那僧人真的离开并且没有埋伏后,陈玄墨和胖子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两人后背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紧贴着皮肤,夜风一吹,凉飕飕的。
“我的亲娘哎……”胖子瘫软在树根下,有气无力地小声哼哼,“吓死胖爷了……差点就当场圆寂了……”
陈玄墨也靠着一棵柏树,调整着呼吸。刚才那一刻确实凶险,若是被守塔僧人当场抓住,私挖塔基、意图窃宝(尽管他们并非为了私利)的罪名可就坐实了,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更会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个厚布口袋,里面的陶罐轮廓清晰。虽然过程惊险,但东西总算到手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陈玄墨拉起还在后怕的胖子,低声道。
两人借着树木和建筑的阴影,沿着来时的路线,小心翼翼地向寺庙外围摸去。比起潜入时的紧张,此刻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仓促。
翻越来时那棵老榕树所在的院墙时,胖子因为手脚发软,差点从墙上滑下去,幸好陈玄墨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落地之后,两人不敢停留,一头扎进老城区迷宫般的小巷深处,七拐八绕,确认绝对没有人跟踪后,才放慢脚步,向着临时落脚点的废弃仓库方向走去。
回到仓库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些许鱼肚白,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
撬开那块松动的木板,钻进充满霉味和灰尘气的仓库,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胖子直接瘫坐在地上,靠着麻袋堆,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可……可算回来了……”胖子喘着粗气,“这一晚上,比跟阮黑打一架还累……心累!”
陈玄墨也靠墙坐下,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将那个厚布口袋打开,取出了里面的陶罐。
仓库内光线昏暗,只有木板缝隙透进的微弱天光。陈玄墨点燃了一盏带来的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动,勉强照亮了眼前。
陶罐古朴,表面粗糙,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罐口用一种类似油泥的物质密封着,保存得相当完好。
“墨哥,快打开看看!是不是那三片宝贝玉片?”胖子虽然累,但好奇心更盛,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陈玄墨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尖端,一点点剔除封口的油泥。油泥已经干硬,但还算容易清理。
很快,封口被清理干净。陈玄墨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陶罐的盖子。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泥土和岁月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罐内垫着干燥的、已经有些发脆的植物叶子(可能是古代的防潮措施)。
陈玄墨轻轻拨开那些枯叶,指尖触碰到了一抹温润冰凉的硬物。
他的心跳不由得再次加快。
他小心地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那是用一块略显发黄、但质地细密的丝绸包裹着的物件。
解开丝绸,三片温润剔透、闪烁着内敛莹光的青白色玉片,赫然呈现在两人眼前!
玉片的质地、颜色、工艺,与木箱中那件南越王丝缕玉衣上的玉片完全一致!即使在昏暗的油灯下,也能感受到那股历经千年而不散的尊贵气韵。
“真是它!找到了!”胖子激动地低呼,小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就想摸,“哎呀妈呀,可算找着了!”
陈玄墨也难掩激动之情,仔细端详着这三片玉片。它们形状各异,边缘有细小的穿孔,显然是为了与玉衣上的金丝连接。历经两千多年的地下埋藏,依旧完好如初,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在玉片下方,那卷羊皮纸也静静地躺着。
陈玄墨将玉片小心地收好,然后展开了那卷羊皮纸。纸色泛黄,质地柔韧,上面以朱砂绘制着一幅复杂的风水阵图,线条古拙而精准。阵图的核心环绕着花塔,一道道气流般的线条标示出地脉的汇聚与流转。图旁还有不少古老的篆体小字注解。
“镇塔……”陈玄墨辨认出阵图中心的两个大字,又仔细阅读旁边的注解,“……聚八方灵韵,养一塔性灵,固本培元,佑一方水土……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这并非是什么镇压邪物的恶阵,而是一座“聚灵养塔”的风水局!其目的是汇聚地气灵气,滋养花塔本身的“灵性”,使其更加稳固,从而更好地庇护一方。怪不得塔基下有那般精纯磅礴的佛力守护,除了佛法本身,也有这古阵千年汇聚的灵韵之功。
将玉片埋于塔基“枢”位,很可能是作为此阵的一个关键“阵眼”,利用玉衣残片的灵性来增强阵法效果,同时也是一种守护和滋养。
“不是坏事就好……”胖子听了陈玄墨的解释,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下面镇着什么妖魔鬼怪呢。”
陈玄墨的目光落在羊皮纸的一角,那里用更细的笔迹标注着一个小小的地名——“象岗”。
“象岗?”陈玄墨眉头微蹙。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见过或听过。他努力回忆,忽然想起,之前从那个工装男人身上搜出的笔记本里,在记录地脉观测数据时,似乎提到过“象岗”二字,当时并未特别留意。
难道这“象岗”,也与南越国秘事,或者与阮黑他们的阴谋有关?
他收起羊皮纸,又将那三片温润的玉片拿在手中。玉片似乎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微微散发着温热。
当务之急,是让玉片回归玉衣,使其完整。唯有如此,玉衣的灵性才能圆满,或许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应对接下来的风波。
他走到仓库角落,那个用破布遮盖着的沉重木箱静静躺在那里。箱子里,就是那件国之重宝——南越文王赵眜的丝缕玉衣。
陈玄墨深吸一口气,对胖子道:“胖子,过来帮忙。是时候,让这件玉衣重归完整了。”
“来了来了!”胖子搓着手,咽了口唾沫,帮着陈玄墨一起,小心翼翼地掀开覆盖在木箱上的层层破布。
冰冷的木箱再次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箱盖上那个被邪术加固过的铜锁依旧顽固地紧闭着。但此刻,无论是陈玄墨还是胖子,心思都已不在这把锁上。
陈玄墨将那个从塔基下取出的厚布口袋放在箱盖旁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平复有些过快的心跳。他先取出了那卷羊皮纸,仔细摊开在一旁相对干净的地面上,油灯的光晕勉强照亮了上面朱砂绘制的复杂阵图和古篆注解。
“聚灵养塔……”陈玄墨低声念出中心那两个大字,目光快速扫过旁边的注解,“……以地脉滋养塔灵,稳固根本,福泽一方……果然不是邪阵。”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稍稍落地。这至少说明,当年埋玉片于此的前人,用意是正面的,这让他接下来的举动少了几分心理负担。
“不是邪阵就好,不是邪阵就好。”胖子连连点头,眼睛却一直瞟向那个装着玉片的布口袋,“墨哥,赶紧的吧?我这心痒得跟猫挠似的。”
陈玄墨点点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回口袋上。他解开系绳,再次取出那三片用发黄丝绸包裹着的青白玉片。玉片在油灯微弱的光线下,流淌着温润内敛的光泽,仿佛有生命在其中缓缓呼吸。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从玉片上传来,与他怀中那件玉衣的灵性波动隐隐共鸣,甚至连贴身放着的青铜罗盘,都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嗡鸣。
他定了定神,双手捧着这三片沉甸甸的、跨越了两千多年时光的玉片,走到了木箱正前方。胖子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陈玄墨的手。
箱盖紧闭,无法直接看到玉衣。但陈玄墨能清晰地感觉到,箱内那件玉衣的灵性波动,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和……渴望?就像久旱的禾苗期盼甘霖,离散的游子渴望归家。
他不再犹豫,将三片玉片轻轻放在了冰冷的箱盖之上,正对着玉衣胸口缺失的大致位置。
异变,就在玉片接触箱盖的瞬间发生了!
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那三片玉片仿佛突然被赋予了生命,又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磁力所吸引,骤然脱离了陈玄墨的手掌!
它们并非简单地掉落,而是悬浮而起,化作三道柔和的白光,如同归巢的乳燕,轻盈而迅疾地穿透了看似严丝合缝的木质箱盖,没入其中!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得超乎常理。
胖子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短促抽气,整个人僵在原地。
紧接着——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又似响自灵魂深处的叹息,毫无预兆地在狭窄破败的仓库内回荡开来。这叹息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抚过耳膜,直达心底,充满了岁月的沧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与此同时,原本黯淡无光的木箱,骤然由内而外透射出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晕。这光晕并不刺眼,却将整个仓库角落照得亮如白昼,连墙壁上每一道裂纹、地上每一粒灰尘都清晰可见。光芒如水银泻地,缓缓流淌,覆盖了整个箱体,并隐隐向外扩散,形成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润泽无比的光膜。
木箱本身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不再是死物,而是成了一个有生命力的整体。那股原本内敛的王者气韵,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庄重、威严,却又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平和。
陈玄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撼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瞳孔微微收缩。他虽然预料到玉片回归会引起变化,却没想到动静如此之大,如此神奇。
那声满足的叹息余音袅袅,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木箱散发出的光华也开始缓缓内敛,不再那么夺目,但整个箱体依旧笼罩在一层莹莹宝光之中,显得神秘而尊贵。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我……我的老天爷……”胖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干涩发颤,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那发光的木箱,语无伦次,“这……这算啥?自动……自动寻路?精准导航?还带……还带穿墙功能的?这……这比俺们村头王师傅修的半导体收音机还玄乎啊!这……这是纳米技术还是啥仙法?”
陈玄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木箱旁,仔细感知。箱内玉衣的灵性波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圆融、饱满、强大,仿佛一个残缺的拼图终于找到了最后的关键碎片,构成了一个完美和谐的整体。那层光膜蕴含着精纯而浩瀚的能量,让人心生敬畏,不敢亵渎。
“是灵性圆满,气息交感。”陈玄墨解释道,尽管他自己的内心也远未平静,“玉衣与玉片本是一体,分隔千年,灵性相互牵引,自然归位。这木箱……或许根本阻挡不了它们之间的本质联系。”
“自动修复……还是全自动的……”胖子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围着木箱转了两圈,想摸又不敢摸,“好家伙,这要是开个古董修复铺子,得赚多少钱啊……”
陈玄墨无奈地摇摇头,胖子的脑回路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拐到奇怪的地方去。他没有理会胖子的嘀咕,而是将手掌轻轻虚按在箱盖之上,闭上双眼,尝试着再次与玉衣建立意念联系。
这一次,意念的连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顺畅。
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情绪碎片和断断续续的影像,而是一股庞大、有序、如同潮水般的信息流,缓缓涌入他的脑海。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幅极其繁复而精细的立体地图——那是一座庞大地下陵墓的完整布局图!甬道、墓室、陪葬坑、排水系统……结构错综复杂,却又暗合某种古老的星象或风水格局,透露出严谨的规划和非凡的气度。这绝非普通贵族的墓葬,其规模与形制,隐隐指向王侯级别。
他的“目光”在这幅立体地图上快速扫过,最终停留在主墓室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偏室上。这个偏室被一种微弱但独特的光芒重点标记出来,似乎在传递着某种重要的信息。可惜,关于这个偏室的具体内容,意念中并未给出更详细的揭示,只是一种强烈的“指向性”。
除了陵墓布局,还有一些关于星辰运转、地气脉络的零散知识片段,以及一种深沉如海、守护疆土社稷的王者意志。这股意志浩然而正大,与之前感应到的悲悯和渴望一脉相承,此刻更加清晰坚定。
片刻之后,陈玄墨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同时接收如此庞大的信息,对他的精神消耗不小。
“墨哥,咋样?这玉衣大爷……又跟你说啥了?”胖子赶紧凑过来问道,一脸好奇。
陈玄墨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它给我看了一座很大的地下陵墓的图,应该是南越国的王陵。还有一个地方被特别标了出来。”
“王陵?在哪?”胖子眼睛一亮,“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宝贝?”
“位置还不清楚,图上看不出具体地点。”陈玄墨摇摇头,“但那个被标记的偏室,可能很关键。”他没有说出那个偏室可能蕴藏重要线索或物品的猜测,毕竟只是感觉。
他走到一旁,拾起那卷羊皮纸,再次展开。在油灯光下,他更加仔细地审视这幅“聚灵养塔”风水阵图。阵图绘制得极为精妙,一道道代表地气灵韵的线条以花塔为中心,勾连四方,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滋养塔身,稳固地脉。
他的目光顺着地气流转的线路移动,最终落在了阵图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用比主体朱砂颜色稍淡、笔迹也更细的墨色,标注着两个字——
“象岗”。
果然是这里!
陈玄墨的瞳孔微微一缩。羊皮纸和工装男人的笔记本,两个不同来源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地名。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象岗……”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眉头紧锁,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地方的所有信息。广州城北确实有个叫象岗的小山丘,印象中那里似乎比较荒僻,早年有些零散的坟冢,后来好像被规划成了什么用地,具体记不清了。近几年城市发展快,那边说不定已经有了变化。
“象岗?这地名有点耳熟啊……”胖子挠着头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哎!我想起来了!前阵子我听街口修自行车的老刘头唠嗑,说城北象岗那边好像在搞什么大工程,挖地基的时候好像还出了点邪乎事,当时没细听……墨哥,你说这玉衣指的陵墓,会不会就在象岗底下?”
胖子的无心之语,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陈玄墨的脑海!
工装笔记本里对地脉的异常观测、羊皮纸上“聚灵养塔”局与可能存在的王陵之间的潜在联系、阮黑势力对玉衣和风水秘术的觊觎……所有这些线索,似乎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一个可能性——象岗之下,或许真的埋藏着南越国的某座重要陵墓!而阮黑他们,很可能早就知道了这一点,甚至已经在暗中行动了!
那个被标记的偏室……里面到底有什么?是更多的珍宝?还是与“星辰之眼”、与阮黑阴谋相关的关键之物?
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陈玄墨的心头。他们刚刚解决了玉衣的隐患,找到了玉片,却仿佛又触碰到了一个更大、更深的漩涡边缘。
“胖子,”陈玄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可能惹上更大的麻烦了。”
“啊?”胖子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啥……啥麻烦?比阮黑那帮人还麻烦?”
陈玄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羊皮纸小心卷好,连同那三片玉片回归后似乎变得更加温润的玉衣(虽在箱中,但灵性感知清晰),视为当前最重要的东西。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仓库外传来了早起鸟儿的叽喳声。
一夜的奔波、惊险和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两人都疲惫到了极点。但此刻,谁也没有睡意。
“天快亮了。”陈玄墨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玉衣目标太大,必须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们必须去象岗看一看。”
“还……还去啊?”胖子苦着脸,“墨哥,咱这刚消停一会儿……”
“消停?”陈玄墨打断他,指了指发光渐歇但依旧不凡的木箱,又想起羊皮纸上的“象岗”二字,“麻烦才刚刚开始。如果象岗下面真有什么,对方绝不会让我们抢先。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至少……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胖子看着陈玄墨严肃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简单,叹了口气,认命地点点头:“行吧,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我这一身肉是交代给你了。”
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这个仓库已经不再安全。陈玄墨决定,先将玉衣木箱再次转移回城北乱葬岗那个更隐蔽的守墓人小屋。那里人迹罕至,相对稳妥。
至于昏迷的阮氏哥哥,带着行动不便,只能暂时留在仓库,留下些水和食物,希望他能尽快苏醒。
两人不敢耽搁,强打起精神,再次抬起那变得似乎更加沉重(或许是心理作用)的木箱,趁着清晨时分街上人还不多,小心翼翼地向着城北方向再次出发。
黎明的微光中,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身后废弃的仓库里,只剩下昏迷的阮氏哥哥和那盏即将燃尽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