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指挥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劈头斩下!浓烈的尸臭和死亡气息几乎冻结了陈玄墨的呼吸。他瞳孔骤缩,身体在本能驱使下猛地向后急仰!
嗤啦!
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狠狠劈落,重重砍在祭坛冰冷的岩石地面上!火星四溅,碎石崩飞!巨大的力量震得陈玄墨脚下不稳,踉跄后退。
尸傀庞大的身躯带着惯性继续前冲,由无数残肢断臂组成的“巨腿”狠狠踩踏,逼得陈玄墨连连闪避,狼狈不堪。沉重的脚步每一次落下,地面都在震颤,碎石簌簌落下。那柄一击落空的指挥刀再次被尸傀抡起,带着更猛烈的腥风横扫而来,刀锋所指,封死了陈玄墨左右闪避的空间!
“墨哥!低头!”胖子惊恐的尖叫在腥风中响起。
陈玄墨想也不想,猛地低头弯腰!
呼——!
锈蚀的刀锋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擦着他的头皮横扫而过!几缕被切断的头发飘落下来。
“老鱼头叔!想招啊!”胖子瘫在祭坛边缘,看着陈玄墨险象环生,急得直拍地面,也顾不上呕吐了。
老鱼头脸色惨白如纸,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狂暴的尸傀。他枯瘦的手指飞快地从破烂的蓑衣夹层里掏出三枚边缘磨损得发亮的铜钱。铜钱被一根褪色的红绳穿着,绳子上浸染着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
“胖子!符!”老鱼头声音嘶哑急迫,眼睛紧盯着尸傀挥舞指挥刀的动作,寻找着间隙。
胖子手忙脚乱地在湿透的裤兜里摸索,掏出一把同样被水泡得发软、边缘卷曲的黄色符纸,也顾不上是哪张了,一股脑塞给老鱼头。
老鱼头看也不看,枯瘦的手指如电般捻出三张相对完整的,沾了点自己嘴角咳出的血沫,飞快地贴在穿铜钱的红绳上!他口中念念有词,语速极快,含混不清,但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股古老沉重的力量。随着念诵,那三枚铜钱竟微微震颤起来,发出极其低沉的嗡鸣!
就在尸傀再次高高扬起指挥刀,准备给狼狈躲闪的陈玄墨致命一击的瞬间——
“着!”老鱼头一声暴喝,枯瘦的手臂猛地甩出!
嗡!
三枚沾着血符的铜钱,如同三道暗黄色的流光,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射向尸傀那条握着指挥刀的、由几具尸体手臂强行扭合成的“前肢”关节处!
噗!噗!噗!
铜钱深深嵌入腐烂的血肉和脆弱的骨节连接处!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但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镇煞破邪气息的力量猛地爆发开来!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腐肉上!尸傀那条巨大的“前肢”关节处瞬间冒出浓烈的黑烟!那些强行扭合在一起的腐尸手臂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和筋肉撕裂声!挥刀的动作猛地一滞,巨大的力量反噬让它整个上半身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吼——!”尸傀发出更加痛苦和暴怒的咆哮,那颗由几颗头颅拼凑成的“头”猛地转向老鱼头,空洞的眼窝里仿佛燃起怨毒的火焰!它暂时放弃了对陈玄墨的攻击,拖着那条暂时“失灵”的巨臂,迈动沉重的步伐,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隆隆地朝着祭坛边缘的老鱼头和胖子冲撞过去!
“妈呀!”胖子看着那如同肉山火车般冲撞过来的怪物,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躲,但伤腿拖累,动作慢得可怜。老鱼头脸色灰败,咬紧牙关,枯瘦的手再次摸向怀里,显然已经底牌不多。
压力骤减的陈玄墨喘着粗气,后背全是冷汗。刚才的闪避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左胸的胎记和左手腕的七星印记在尸傀的狂暴煞气刺激下,灼痛得如同要燃烧起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块紧握着的青铜罗盘碎片,此刻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光芒!
碎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一颗被压抑到极致、即将爆炸的心脏!乳白色的光芒透过指缝溢出,将周围翻滚的血煞雾气都逼退了几分。一股沛然莫御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浩瀚力量,正通过碎片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与胎记和七星印记的痛苦灼热猛烈对冲!
这力量磅礴、厚重,带着一种不屈的愤怒!仿佛被压抑的地脉龙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陈玄墨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出呻吟,血管里奔流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他几乎要握不住这狂暴的碎片!
祭坛后方,那片被镜面爆炸波及的区域,血咒煞气翻腾得更加剧烈。隐约间,似乎有更多暗红的藤蔓在阴影中蠢蠢欲动,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尸傀离老鱼头和胖子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如同死神的鼓点。老鱼头掏出了一柄磨得发亮、刃口刻满细密符文的青铜短匕,横在身前,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决绝。胖子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能再等了!
陈玄墨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狠厉光芒!他不再试图压制碎片的力量,反而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求生欲望,都灌注进这疯狂震颤的碎片之中!
“呃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右臂肌肉贲张到极限,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被碎片引动的、那狂暴无匹的地脉之力,连同自己胸中那股不屈的意志,狠狠灌入紧握的碎片!
嗡——!!!!
碎片的光芒瞬间暴涨到刺眼欲盲的程度!如同一个微型的太阳在他掌心炸开!乳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狠狠撞在低矮的洞顶岩层上!
轰隆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洞顶巨大的岩石如同雨点般砸落!潭水掀起滔天巨浪!祭坛的岩石地面寸寸龟裂!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浩瀚威压,以陈玄墨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这股威压带着大地的厚重,带着龙脉的愤怒,带着破灭一切邪祟的煌煌正气!
嗷吼——!!!!
一声低沉、威严、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龙吟,毫无征兆地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炸响!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充满了无上的威严和破灭邪魔的决绝意志!
龙吟响起的瞬间——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到极致的乳白色冲击波,以陈玄墨手中的碎片为中心,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般,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冲击波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狂暴冲锋的尸傀!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了积雪!
尸傀庞大的身躯在接触到乳白色冲击波的刹那,猛地僵直!它身上翻腾的血咒煞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瞬间被蒸发、净化!构成它身体的无数腐尸肢体,在这蕴含着地脉龙气和破邪意志的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堡,瞬间开始崩溃、瓦解!
腐肉在乳白光芒中迅速碳化、剥落!强行扭合在一起的断骨发出密集的碎裂声,寸寸断裂!那颗拼凑的头颅最先炸开,腐烂的眼球和脑浆在光芒中汽化!
“吼——!”尸傀发出了最后一声短促、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恐惧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架,轰然垮塌!无数碳化的尸块、碎裂的骨渣混合着粘稠腥臭的黑血,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在祭坛边缘堆积成一座冒着青烟、散发着焦糊恶臭的尸骸小山!
那柄锈蚀的指挥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尸堆旁,刀身竟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狂暴的冲击波并未停歇,继续席卷!
噗噗噗噗!
那些从祭坛后方阴影里刚刚探出头、蠢蠢欲动的暗红藤蔓,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蚯蚓,瞬间被乳白光芒扫过!坚韧的藤身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表面寄生的人面菇凄厉尖叫着化为飞灰,藤蔓本身则迅速枯萎、焦黑、断裂!只留下一地冒着青烟的黑色残骸!
翻腾的血咒煞气如同沸汤泼雪,在龙吟冲击波下迅速消散、湮灭!整个地下空间的阴冷和邪异气息为之一清!
龙吟的余威如同实质的波纹,狠狠撞在四周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表面被震出蛛网般的裂痕,碎石如同暴雨般落下!支撑洞顶的几根粗大石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表面崩开道道裂痕!
轰隆!轰隆!
大块大块的岩石从洞顶砸落,狠狠砸进漆黑的水潭,激起冲天的水柱!潭水剧烈翻涌,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惊动!
整个地下空间,在龙吟一击之下,摇摇欲坠!
噗!
陈玄墨在发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单膝重重跪倒在龟裂的祭坛地面上。左手腕的七星印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胸口的胎记更是灼热得如同烙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钻心的痛苦。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握着罗盘碎片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碎片的光芒已经黯淡到极点,几乎熄灭。
“墨…墨哥!”胖子被这惊天动地的景象彻底震懵了,直到看见陈玄墨跪倒,才猛地回过神,连滚带爬地扑过来,也顾不上自己伤腿的剧痛,“你…你没事吧?刚才…刚才那是…”
“别…别碰我…”陈玄墨声音嘶哑微弱,汗水混着脸上的污迹往下淌。他现在全身都像被拆散重组过一样,连动一下手指都剧痛难忍。
老鱼头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离得稍远,又有祭坛边缘的石柱挡了一下,情况比陈玄墨稍好,但脸色也极其难看,嘴角挂着血丝,显然也被龙吟的余波震伤了内腑。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玄墨手中那块黯淡的碎片,又看看祭坛中央那堆冒着青烟的尸傀残骸和枯萎断裂的藤蔓,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后怕。
“龙…龙脉反噬…七杀引动…小子…你…你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老鱼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剧烈的地动山摇传来!
咔啦啦——!
支撑洞顶的一根巨大石柱,在刚才龙吟冲击和落石的反复打击下,终于不堪重负,根部裂开巨大的缝隙,上半截柱身带着万钧之势,朝着祭坛中央狠狠倾倒下来!
“快躲开!”老鱼头瞳孔骤缩,嘶声狂吼!
陈玄墨和胖子就在石柱倾倒的路径下方!陈玄墨浑身剧痛脱力,根本动弹不得!胖子拖着伤腿,想拉陈玄墨,动作也慢得可怜!
眼看巨大的阴影就要将两人彻底覆盖!
千钧一发之际,老鱼头枯瘦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两人!他一手抓住陈玄墨的胳膊,一手揪住胖子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侧面一拽!
轰隆——!!!
巨大的石柱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陈玄墨和胖子刚才所在的位置!碎石如同炮弹般向四周激射!整个祭坛中央被砸得一片狼藉,烟尘弥漫!
老鱼头带着两人滚出好几米远,堪堪避开了致命的范围,但也被飞溅的碎石砸得闷哼连连。
“咳咳…咳咳咳…”烟尘呛得三人剧烈咳嗽。
“老…老鱼头叔!谢…谢了!”胖子惊魂未定,看着那根几乎将祭坛砸穿的巨大石柱,心有余悸。
老鱼头没说话,只是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石柱倒塌后露出的景象。
烟尘稍散,只见石柱原本所在的位置后面,露出了一个被砸塌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木质档案柜和生锈的金属碎片。一本厚厚的、封面焦黑卷曲的硬壳笔记本,半掩在碎石和灰尘中,露出的一角似乎写着日文。
“那…那是?”胖子眼尖,指着笔记本。
陈玄墨强撑着剧痛,在老鱼头的搀扶下艰难起身,一步步挪到洞口边缘。他弯腰,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费力地拨开碎石,将那本硬壳笔记本捡了起来。
笔记本很厚,入手沉重。封面是深褐色的硬皮,印着模糊的日文和“绝密”字样,边缘被火烧过,焦黑卷曲。他翻开封面,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日文手写体,夹杂着一些图表和数据。纸张泛黄发脆,散发着陈腐的霉味和淡淡的焦糊味。
陈玄墨看不懂日文,但当他翻到中间一页时,目光猛地定住了。
这一页似乎被某种粘稠的液体浸透过,纸张粘连在一起。在粘连的缝隙边缘,用极其潦草、仿佛用尽最后力气书写的日文旁边,赫然画着一个醒目的符号——那正是他左胸胎记的简化轮廓!符号旁边,还用加粗的日文反复标注着一个数字:
**1997**
符号下方,还有一行更加潦草、几乎力透纸背的日文小字:
**“…七杀の血…罗盘を再起动せよ…”**
**(“…七杀之血…重启罗盘…”)**
1997!七杀之血!重启罗盘!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玄墨的心上!白虎山下那口棺材里风水师的警告、井下祭坛骸骨道袍上的图案、还有刚才在冰柜里看到的血清标签…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本日军遗留的日记残页,冰冷而残酷地串联了起来!
“墨哥…这…这上面画的…”胖子凑过来,看着那个胎记符号,又看看陈玄墨苍白的脸,小眼睛里充满了惊骇。
陈玄墨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紧了那本焦黑的日记本,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真相的碎片冰冷而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轰隆隆…哗啦…
洞顶的崩塌还在继续,潭水也翻涌得更加剧烈,整个空间随时可能彻底坍塌。
“此地不宜久留!”老鱼头急促地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扫过狼藉的祭坛和不断落下的碎石,“快走!原路返回!”
三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朝着来时的通道口奔去。陈玄墨将日记本死死塞进怀里。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通道的瞬间,陈玄墨的脚步猛地一顿!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祭坛后方那片被龙吟余波和落石彻底摧毁的角落——那里曾是血咒煞气最浓郁、也是降头师纸人藏匿的地方。
一片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惨白色纸人残肢,被一块碎石半压着,静静地躺在狼藉的地面上。残肢上,用极其细腻的笔触描绘的彩色玻璃玫瑰窗图案,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而在那教堂尖顶玫瑰窗图案的下方,一行细小的、扭曲的拉丁文字母,如同恶魔的签名,烙印在纸片上。
**S. Francisco macau**
(圣方济各·澳门)
陈玄墨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他弯腰,一把将那片印着澳门教堂标志的纸人残肢也捡了起来,紧紧攥在手心。纸片冰冷,上面的图案却像烧红的烙铁。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即将彻底埋葬日军罪恶和龙脉伤痕的地下空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摇晃的通道。身后,巨大的岩石轰然落下,彻底封死了祭坛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