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这个家,就是被他一句句恶毒的话给骂散的。
可这一次,当掐死衿衿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时,黎立轩脸上那点强撑的温和,瞬间碎得干干净净。
“穷人爱讲骨气,”他缓缓抬起眼,“可你的骨气,比地里钻的蟑螂还恶心。我本来想着好好说,给你留点脸面,毕竟你是衿衿的亲爸,我不想撕得太难看。”
“既然你非要把路走死,那好,衿衿以后,我来护。”
他的声音低而冷,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至于你?当丈夫不够格,当爹?你配吗?孩子有你这样的亲爸,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说完,不再多看对方一眼,转身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
坐进车内后,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开车。”
“你站住!有种再说一遍!”
童建洲气得脸色发紫,猛地追了两步,却被早已等候在旁的两名保镖一左一右牢牢架住肩膀。
他挣扎着,咆哮着,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缓缓启动。
最终消失在拐弯处,只留下空荡的街道和他扭曲的怒吼。
……
电话那头,黎老爷子听完儿子的叙述,脸色铁青。
“连钱都不要?呵,没本事,还挺硬气。”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他居然说要掐死衿衿?这话是人能说出口的?畜生都不会这么干!行,既然他没心没肺,那咱们也别跟他讲什么道理了。”
“户口的事,你立刻找张南前夫那边走动。三天,必须办下来。我要让衿衿彻底脱离他们那个烂泥坑一样的家。”
“我明白,”黎立轩在电话另一端嗓音低沉,“我马上去办,保证三天内搞定,绝不会让衿衿再受一丝委屈。”
电话一挂,客厅里传来啪的一声。
黎老太太重重拍了一下膝盖,满脸愤然。
“那家子先前欺负衿衿,我们念着血脉情分没去找他们算账,他们倒敢张口闭口喊着要掐死孩子?真当咱们黎家是软柿子,任他们捏圆搓扁?”
黎老爷子冷哼一声,指节敲了敲扶手,眉宇间透出寒意。
“这种人满大街都是,总觉得自己是太阳,别人都是围着转的星星。殊不知,在外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又臭又硬的烂石头,没人把他当人看,活该他孤零零一辈子。”
“就是!衿衿这么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省钱、知道体谅人,他不懂得疼,是他没福分!”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
“咱们不一样,咱们认这个孙女,她是咱家的血脉,是我们的心尖子!”
她说着就要从沙发上起身,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往外走。
“我得去看一眼衿衿,她肯定又一个人缩在角落里,抱着那本旧课本发呆,不吃不喝也不敢吭声……”
老爷子皱了皱眉,抬头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语气缓了些。
“阿郢不是跟孙师傅去城东练功去了?你干脆把她接来住,省得天天惦记,咱们也能亲自照看。从明天起,就在咱家住下,谁也别想再动她一根手指头。”
“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带她走吗?”
老太太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微微发颤。
“可衿衿她……偏偏非要等着阿郢回来才肯走。我哪里敢硬生生地把她拽走啊?她那么小,年纪还小,夜里若是想妈妈了,哭起来可怎么办?要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我又心疼得不得了……我真的……真的舍不得啊。”
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几秒钟的时间里,只有墙上的老式时钟在滴答地响。
回想起来,小孙女刚来到港城那阵子。
整天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我身边,嘴巴一刻也不停。
那几个孙子一个接一个地跑来抢人,谁都不愿意让她跟着别人。
尤其是黎建隳,更是手段高明。
干脆就把衿衿牢牢地拴在了自己身边,形影不离,连我这个亲阿奶有时都插不上话!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一甩手,语气强硬了起来。
“你真要有本事,就直接把衿衿接到你家里去养!你能做到,我就真心服你!别光嘴上说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黎老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低头看着地面,眉头紧锁。
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地站在原地。
老夫人撂下这句话后,转身就朝东院走去。
可就在她刚刚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忽然。
一道黑影唰地一声从拐角处窜了出来,吓得她差点后退一步。
定睛一看,竟是黎墨黔。
只见他那张平日里还算清秀的小脸,此刻哭得跟花猫似的。
他一看到老夫人,连滚带爬地扑通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老夫人的腿。
“阿奶!救救我啊!我妈要打死我了!她真的要打死我了!”
黎老夫人浑身一震,心头猛地揪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宋淼淼已经气势汹汹地拎着鸡毛掸子冲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
鸡毛掸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黎墨黔的屁股上。
力道之重,连站在旁边的奶奶都感觉那一击打在了自己心上。
“哎哟!”
黎墨黔惨叫一声,疼得整个人蹦起三尺高,转身就钻到老夫人身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哀求。
“阿奶救我!阿奶快拦住她!再打我真的要被打死了!”
“你疯了吗?孩子就算犯了错,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哪有这样往死里打的?再说了,这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你当我是摆设吗?”
老夫人皱紧了眉头,脸色冷了下来。
“妈,您别拦我!”
宋淼淼喘着气,手里仍紧紧攥着鸡毛掸子,眼睛瞪得老大。
“再过半个月就要开学了,您问他!您亲自问他,他的暑假作业写完了吗?一本都没写完!整天就知道玩!我说了多少遍都不听,难道还要我惯着他不成?”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
同样是宋家嫁进来的姑娘,怎么差距就这么远呢?
宋珍珍那两个儿子,个个争气,读书用功,品行端正。
再看自家这个黎墨黔,懒散贪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成绩常年吊车尾。
最让人心寒的是黎建隳,才十三岁,就已经自学完了初中全套课程,考试回回年级前列,连校长都亲自点名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