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烽火映红塞北雪原时,李天泽正蹲在神火坊的茅房外,用竹片刮取墙根的白色结晶——这是提炼硝石的土法子,惹得狗剩蹲在旁边直撇嘴:“殿下,您现在可是兼管盐铁、军备两司的钦差,何苦跟茅房较劲呢?”
“少废话,”李天泽头也不抬,“当年诸葛亮七擒孟获,还不是靠查地图找的泸水瘴气源头?茅房里藏着神火的源头,比地图还管用。”他忽然直起腰,竹片上的结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去把这些交给波斯老者,就说‘神仙的金丹’又多了一味药引子。”
狗剩刚接过瓦罐,就见暗卫像片被风吹落的枯叶,从墙头飘下来:“殿下,雁门关八百里加急!二皇叔的神火弩兵首战告捷,柔然前锋三千铁骑被神火炸得人仰马翻,连可汗的狼头旗都烧了半边!”
李天泽手中的竹片“当啷”落地,溅起的泥点在裤脚烫出几个焦斑——不是泥点,是刚才刮硝石时蹭到的神火粉。他忽然大笑,笑声惊飞了茅房上的寒鸦:“走,进宫!让那些说我‘妖言惑众’的言官,看看神仙的金丹怎么烧狼皮!”
金銮殿上,言官们的弹劾折子还没念完,李天泽就带着满身硝石味冲了进来,腰间挂着的琉璃瓶“哗啦哗啦”响,惊得皇帝李世隆手中的茶盏差点滑落。“启禀父皇,”李天泽也不行礼,直接展开血迹斑斑的战报,“二皇叔在雁门关外布下神火阵,柔然人的牛皮盾遇火即燃,铁甲骑兵变成了火骑兵,连草原上的狼王见了都夹着尾巴跑!”
殿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御史中丞赵大人的弹劾折子“啪”地掉在地上,他盯着李天泽腰间的琉璃瓶,忽然发现瓶中装的不是金丹,是灰白色的粉末——分明是从茅房刮来的硝石。“殿……殿下,这神火粉难道是……”“正是从百姓茅房里提炼的硝石,”李天泽故意晃了晃瓶子,粉末在阳光下像撒了把星星,“赵大人若不信,大可去城南厕所蹲上三日,保管比您的御史台奏折还‘臭’得有价值。”
哄笑声像春雪融化般在殿中蔓延,连皇帝都忍不住咳嗽着转过脸去。李天泽趁机呈上染着狼血的神火弩箭,箭杆上“大魏”二字被火烤得通红:“父皇,这箭射穿柔然可汗的左膀,现在草原上的巫师都说,大魏来了位能召唤神火的‘铁火真君’,比他们的腾格里天神还厉害三倍。”
李世隆接过弩箭,指尖抚过仍带着焦痕的箭头,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在黄河堤坝上接过李天泽生母淑妃的玉佩,那时这孩子还在襁褓中啼哭。如今他袖口满是焦斑,腰间挂着茅房里的硝石,却让大魏的铁骑在塞北扬起了从未有过的威风。
“天泽,”皇帝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柔和三分,“你可知朕为何一直纵容你折腾铁匠铺、茅房?”他忽然举起弩箭,鎏金箭簇在宫灯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因为你让朕看到了,大魏的铁不是死的,是活的——活在匠人手里,活在百姓心里,更活在这能烧退柔然的神火里。”
殿中寂静如夜。李天泽忽然跪下,额头贴在冰凉的青砖上,却觉得心口发烫:“儿臣只是不想让百姓再受洪水之苦,不想让战士再挨柔然的皮鞭。那些说我‘亲近鬼神’的话,儿臣——”“住口!”李世隆突然起身,龙袍扫过丹墀,“朕的好儿子,从来不是亲近鬼神,而是让鬼神亲近百姓!”他忽然指向殿外飘落的雪花,“你看这雪,落在茅房里能化硝石,落在铁匠铺能淬火,落在雁门关能冻住柔然的马蹄——这就是大魏的气数,在你手里,在神火里,在每个百姓能握住的铁器中。”
这话像块烧红的铁,烙进每个大臣心里。二皇叔李世璟的捷报恰在此时送到,战报上染着未干的狼血,却用朱砂笔在末尾画了个火圈——这是他在战场上的暗号,表示神火粉大显神威。李天泽注意到,皇帝看着战报时,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一丝骄傲,那是当年看太子骑马射箭时从未有过的神情。
朝会结束后,皇帝忽然留下李天泽,带他走进密室。墙上挂着幅破旧的黄河水势图,正是二十年前淑妃亲手所绘,图上郓城段还留着个小小的朱砂点——那是李天泽如今立下大功的地方。“你母妃走的时候,”李世隆忽然叹气,“说你像她父亲,喜欢跟铁匠、农夫打交道。朕那时不懂,现在懂了——真正的天子之材,不是会骑马射箭,而是让百姓手里的锄头、匠人手里的铁锤,都变成护家卫国的利器。”
李天泽看着图上的朱砂点,忽然想起在郓城看见的场景:老匠人教孩子用废铁铸小地龙桩,农妇把神火粉的配方绣在围裙上。他忽然明白,父皇留他在此,不是为了夸他的神火,而是想看看,这个曾经的荒唐皇子,是否真的把根扎在了百姓的土地上。
“父皇,”李天泽忽然掏出本皱巴巴的册子,上面画满了神火粉改良图,“儿臣打算在雁门关外建‘神火学堂’,让投降的柔然人也学模铸法。他们学会了铸铁,就不会再想着抢咱们的铁矿——毕竟,自己手里的锤子,比别人的刀枪更踏实。”
李世隆接过册子,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茅房取硝法”图示,忽然轻笑:“好个神火学堂,朕准了。记住,真正的神火,不是烧敌人的火,是让百姓心里暖和的火。”他忽然指向水势图上的老龙弯,“当年你三皇叔在这儿挖盐道,现在你在这儿铸神火,这弯弯曲曲的黄河水,终究是向东流的。”
走出密室,李天泽看见狗剩正蹲在墙角,偷偷往御史台的青瓦上撒神火粉——说是要给言官们“尝尝神仙的厉害”。他刚要喝止,却见吕嫣然抱着个锦盒走来,盒中躺着件簇新的官服,袖口特意绣了排小火苗,正是神火坊的暗纹。
“殿下,”吕嫣然轻声道,“母妃说,这是外祖当年的火部官服,如今该传给真正能让火光照亮百姓的人了。”李天泽摸着官服上的火苗刺绣,忽然想起在铁匠铺看见的场景:波斯老者教小匠人辨认硝石,狗剩把神火粉的口诀编成童谣,连街边卖炊饼的大叔,都知道往炉灰里掺硫磺粉让火烧得更旺。这些星星之火,正在大魏的土地上蔓延,烧退了柔然的铁骑,也烧暖了百姓的心。
是夜,神火坊传来巨响,新制的神火炸弹在试爆中炸出半人高的火柱。李天泽望着冲天的火光,忽然想起朝会上父皇说的“朕的好儿子”。他知道,这声巨响,既是塞北胜利的礼炮,也是大魏变革的号角——当每个百姓都能握住神火,当每块铁矿都能铸成对百姓有利的铁器,这江山,便如那烧不尽的炉火,永远滚烫,永远明亮。
金銮殿的飞檐上,铜铃在夜风中轻响。李天泽摸着腰间的琉璃瓶,里面的硝石粉正随着心跳微微震动。他忽然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铁火真君”,只是个带着现代记忆的普通人,努力让所学的知识在古代生根发芽。而父皇的那句“朕的好儿子”,不是夸他的神火,而是夸他终于懂得:真正的治国之道,从来不在龙椅上,而在百姓能握住的、温暖的、充满希望的双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