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我查出孟婉要害你,立刻赶回京城,想以皇室宗亲的身份逼迫沈清渊写休书,把你救出火坑。可还没动手,就被三皇子设计,安了个私通敌国的罪名,关进了诏狱。铁链加身,酷刑日日不断。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脱身,却听说……”
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苏晚渺却始终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那时候的我,真是傻透了。分不清沈清渊是真喜欢我,还是只是习惯了有我在身边。他冷眼旁观我,当我是空气,我却还天真地想:只要我再努力点,他就会回头看看我。”
“可到头来我才明白,他早就把我当妹妹,从没当过妻子。他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孟婉。我只是个替代品,他不讨厌我,可也从不爱我。”
“所以这一回,不管他再说什么甜言蜜语,我都不会再信了。我不会再为他流泪,更不会让娘再因为我而掉一滴眼泪。她为我操劳半生,我不愿她余生再因我而伤心。”
她顿了顿,吸了口气。
然后,忽然抬头,冲萧侭眨了眨眼。
“再说,这一世,王爷你可一直在呢。”
苏晚渺出嫁这天,永昌伯府从天没亮就忙开了。
今日这场婚事,是永昌伯府的头等大事,也是整个京城近日最热闹的谈资。
两名贴身侍女掀开锦缎帷帐,轻声道。
“小姐,该起身了。”
苏晚渺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来。
丫鬟们将她扶至紫檀木雕花镜台前。
她垂眸片刻,又抬眼望向镜中自己。
这一世要嫁给萧侭。
虽然上辈子也成过婚,但真正穿上嫁衣这一刻,心跳还是快了几分。
前世的记忆飘浮在脑海深处。
她握紧了手心,暗暗发誓。
这一生,她要活得清醒,活得安稳。
几个老练的嬷嬷和丫头围着她打转。
苏晚渺静静坐着,任由她们摆布。
她们把那头乌黑顺滑的长发慢慢梳起,挽成端庄的发髻。
接着,金丝点翠的凤钗率先插入,随后是镶红宝的步摇。
苏晚渺穿上的是一身正红色的大喜服,上面绣满了展翅的凤凰和盛放的牡丹。
这件嫁衣乃是由御用工坊耗费三个月精心缝制而成。
大红底缎厚重华贵,象征着正室嫡妻的尊荣地位。
苏晚渺试着缓缓起身,凝视着镜中的女子。
她不再是闺阁中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而将成为王府的主母,周旋于权贵之间。
甚至要面对那位深不可测的夫君,萧侭。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整理了下凤冠。
迎亲队伍早就准备就绪。
数十名披红挂彩的亲随手持彩幡,分列两侧。
在喜娘搀扶下,苏晚渺走出闺房。
沿途所经之处,仆妇、丫鬟、小厮皆跪地叩首。
“恭祝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路上,仆人们全跪在两旁道贺,嘴里说着吉祥话。
一位老管家颤声道。
“小姐嫁得好人家,咱们心里也踏实了。”
到了大门口,她一眼就看见萧侭骑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
他身着大红婚袍,腰束玉带,头戴乌纱翅帽。
见苏晚渺出现,顿时眼底一亮。
他翻身下马,随即拱手一礼。
没有急着靠近,只是静静站着。
整个迎亲队伍直奔靖王府而去。
紧接着,一抬接一抬的嫁妆也被搬了出来。
百姓们伸长脖子围观。
“这嫁妆,怕是得有上百抬吧?”
“听说光是箱子就八十八口,全是实打实的厚货!”
沉甸甸的樟木箱子,每个都雕着福禄寿喜的花样。
这些箱子皆选自岭南老樟木,木质坚实,香气持久。
箱子里塞满了好东西。
沈家为这场婚事筹备良久,采买遍及南北。
光是布匹一项,便足够王府上下穿戴三年。
金银首饰更是看得人眼花。
这些首饰皆出自名师之手,匠人耗费数月才完成,堪称无价之宝。
还有些字画古董,名家真迹。
围观者只知贵重,却不知其真正价值,已是富可敌国。
这长长的一路红妆,浩浩荡荡。
不仅仅是在向世人展示永昌伯府的显赫家世与无尽富贵。
更深层的意义,是父母、兄妹对苏晚渺那份疼爱与不舍。
花轿之内,苏晚渺静静地坐着。
她知道,这是属于她的时刻,也是她人生转折的开始。
未来会怎样?
她真的不知道。
但她心中有一股信念在悄悄燃烧。
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相信,命运不会辜负真心,这一次,一定会更好。
路两边的行人全都停下了脚步。
有人喃喃道。
“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公主出巡啊!”
话音未落,便引来周围一阵附和。
花轿渐渐走远。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永昌伯府,宾客散去,乐声停歇。
“儿媳参见父皇,母后,愿二位圣安。”永昌伯沈鸿涛独自一人,傻傻地站在府门前。
他心里五味杂陈。
想到她一个娇弱女子孤身在外,要面对风霜雨雪,他的心就一阵阵发紧。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挪动腿。
母亲沈氏夫人,等苏晚渺一走,再也撑不住了,轰然软倒在地。
她双手掩面,肩膀剧烈颤抖。
身边的丫鬟轻声劝慰。
可那些话在这阵悲痛面前,根本不起作用。
沈氏夫人听不进去,也顾不上回应,只是一味地哭泣。
过了好久,天色渐暗,沈氏夫人才被人轻轻扶着站了起来。
哥哥沈清渊,则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在心里立誓。
一定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护她一辈子,做她永远靠得住的后盾。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沈清渊终于深吸口气,缓缓转身。
府里的仆人们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另一边。
沈锦熹站在铜镜前,发髻高挽,珠钗斜插。
终于要嫁去王府了。
想到这儿,她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归宿,哪怕只是侧妃,也是踏入了权势的深宅。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吵闹声。
吹锣打鼓,鞭炮噼啪响。
这声音本该属于她,可偏偏不是为她响起。
她的耳畔回荡的是另一场婚礼的喧嚣,是苏晚渺出嫁时的盛况。
原来是接亲的人来了。
锣鼓声由远及近,引来无数百姓驻足观望。
孩童在人群里穿行,老人们则摇头叹息。
“这沈家小姐,真是好福气。”
可他们口中所说的“小姐”,却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