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侭竟用受伤的右手,徒手一把攥住了那疾刺而来的剑刃!
刹那间,鲜血如注。
“长乐,住手。”
长乐浑身猛地一颤,握剑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
“大皇兄……你怎么又来了?你还要护着这个扫把星?她克父、克家、克夫,走到哪儿,灾祸就落到哪儿!魏凌萱死了,沈清渊也疯了,你不怪她,反倒一次次护她?你可知道她害了多少人!”
“扫把星?”
萧侭冷笑一声。
“谁给你的资格胡言乱语?渺渺从未害过谁。魏凌萱心高气傲,执着于一段注定无果的情,是她自己不肯放手;沈清渊野心滔天,是他自己选了死路。他们的一切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你若今日执迷不悟,非要以私愤行凶,难道也想落得和他们一样的结局?”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太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匆匆赶来。
她一眼瞧见场中景象。
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手指颤抖地指着长乐。
“来人!还不快把公主给我押回寝宫!没我亲口下令,任何人不准放她出门一步!若有违抗,杖责二十,逐出宫去!”
几名壮实的宫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架起还在挣扎叫骂的长乐,强行将她拖走。
长乐一边被拖行,一边嘶声喊着:“大皇兄!你不替凌萱讨公道,反倒护着仇人!你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你……”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宫道尽头。
太后这才转过身,望着萧侭那只血流不止的手。
“我的傻孩子啊……你伤还没好,肺腑之痛未消,怎么就又冲出来拼命?你是想气死我吗?快!快传太医!去太医院把刘院判叫来,立刻!”
苏晚渺早已顾不得自己肩上的伤,急忙上前一步,双手扶住萧侭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陪你回去,先包扎伤口……你别再逞强了……”
这事她不是第一次做。
自从她和萧侭在一起后,他为了护她,一次次受伤,一次次冲在最前。
她早已学会了如何为他止血、如何用药。
可今天,她的手抖得厉害,连布条都拿不稳。
她越包越急,越急越乱。
最后眼睁睁看着血依旧从指缝中慢慢渗出,心头猛地一揪。
她咬着唇,死死忍着。
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那滴泪滚烫,落在萧侭冰冷的皮肤上。
他整个人微微一怔,缓缓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怎么又哭上了?我不是没事吗?别怕,这点伤,不疼。”
苏晚渺却哭得更厉害了,泪水糊了满脸。
“你……你总这样……明明可以躲开的……明明可以保全自己……可你每次……都冲上来替我挡刀……替我受过……你要是真出事了……我该怎么办?我拿什么……拿什么还你这份命?你救我那么多次,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
萧侭盯着她通红的眼睛,沉默了会儿。
终于,他轻声开口。
“渺渺,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可动作依旧迅速而认真,手忙脚乱地给他缠紧绷带。
等血终于止住了,她才敢缓缓抬头,目光怯怯地落在他脸上。
“昨天是巫师救了你,对吧?所以我知道了……你跟他做了交易,用帝王命,换了一次重来的机会……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拼到这种地步?”
萧侭没立刻回答。
良久,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因为上辈子,你救过我。”
“就因为我救过你?”
她一愣,眉头轻轻皱起。
“我怎么不记得?那时的我,怎么会去救你?我们……明明从不曾真正靠近过。”
“那时候,我接了密报,必须亲自护送重要情报回京。行至卫县外时,突遭埋伏。四周箭雨如蝗,我中了三箭,肩头、大腿、肋下皆被贯穿,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眼看就要死在那片荒野之中,是你……是你突然从林中冲出,不顾自身安危,拼尽全力将我拖进山里。”
他顿了顿,喉结微动。
“你在山中找了草药,生火取暖,彻夜不眠地照顾我。那一熬,就是整整七天。每日喂我喝药,换药,替我擦身,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昏迷了多少次。可每次睁开眼,你都在。哪怕累得靠在墙边睡着了,手还握着药碗……那几天,我才明白,原来和你待着,心就不空了。”
“我原以为,只是感激。只当你是恩人,而我欠你一条命,该报。”
“可回南疆后,我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我还是忍不住打听你的消息,问你的近况,可你早嫁了沈清渊,成了他的妻子。我更不敢多想,只能劝自己:罢了,她是我的恩人,仅此而已。于是,我装作只是记着恩人,不再逾越半步。”
“直到有天,听说你顶着倾盆大雨,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一人去找他……那一夜,雷声滚滚,雨打得伞都快碎了。你浑身湿透,却还是坚持站在沈府门前等他回来。可他呢?他正搂着别的女人在暖阁饮酒作乐,连你的名字都没问一声。”
萧侭的声音渐渐发冷,眼底泛起怒意。
“我听说后,突然就火了。气得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天都塌了。那一刻,我才真正清醒,原来,我喜欢你。”
“可你早就嫁了人,还一心一意爱着他,眼里心里都是他。我又能怎么办?我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都不敢。直到……我发现沈府里有人要害你。孟婉暗中下药,企图让你不孕,甚至想毁你清白。而沈清渊呢?他早就跟人勾搭上了,整日流连花楼,对你全无真心!”
“是孟婉和他……对吧?”
萧侭猛地僵住,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那件事只有我一人知晓,连宫中密探都没查到全貌,你……你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苏晚渺抬起头,目光平静。
然后,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这一世你处处躲着沈清渊,怪不得你对他的话从不轻信,怪不得你知道那么多秘辛,连三皇子暗中结党营私、勾结外藩的秘密你都清清楚楚……原来,你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