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稀稀拉拉地停下。
那帮平时只端着架子的曲爹们,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个正坐在沙发上的年轻人。
叶知秋还站着,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脑子里全是刚才凌夜那双手。
“输了……”
叶知秋嘴唇动了动,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不是输在技巧上,也不是输在情感上,而是输在了一种甚至无法理解的维度上。
“咳。”
莫问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中州曲爹,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他目光扫过全场,眼神在一个个老熟人脸上停留。
心里叹了口气,这场本来为了确立中州威严的“鸿门宴”,彻底成了凌夜的个人秀场。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环视全场:“今天的交流很精彩,无论是东韵州的……热情,还是那种极致的技巧,都让我们看到了可能。”
“不过——”
莫问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盛典的规矩,大家都懂,这里发生的一切,仅限于此时、此地。出了这个门,我不希望在任何媒体嘴里,听到关于今晚的具体细节。”
这是封口令。
也是中州最后的遮羞布。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堂堂中州盛典,被一个外乡人先是用广场舞神曲洗脑,接着用钢琴神技骑脸输出,中州乐坛的脸面往哪搁?
众人心照不宣地点头。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兴致了……”莫问放下酒杯,声音恢复了平淡,“那今晚的交流环节,就到此为止吧。”
草草收场。
甚至没有最后的祝酒词。
侍者们开始无声地收拾残局,原本衣香鬓影的宾客们,此刻一个个低着头,步履匆匆。
只有凌夜,慢悠悠地扣上西装扣子,对着脸色阴沉的莫问微微颔首。
“莫老,这酒不错,谢了。”
莫问眼角抽了一下,没接话,转身大步离去。
……
直到坐进黑色的保姆车,林奇才猛地长出了一口气。
“呼——!”
他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瘫在真皮座椅上,随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爽!太他妈爽了!这辈子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林奇用力拍打着大腿。
保姆车缓缓启动,驶入京城的夜色。
苏绣虽然没有林奇那么夸张,但眼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她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凌夜:“今晚的表现简直完美,那一曲《钟》惊艳全场。”
赵长河坐在副驾驶,回头看着后座那个正在闭目养神的年轻人,眼神却逐渐从兴奋转为凝重。
“痛快是痛快了,但以后怕没那么好过了,今晚这把火一烧,咱们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凌夜睁开眼,眸子清亮:“怎么说?”
“你今晚的表现太吓人了,从明天开始,五大州所有的娱乐巨头,肯定会把你列为头号假想敌。”赵长河语气严肃。
“以前他们当你是个搅局的泥鳅,现在……”赵长河苦笑一声,“你是条过江龙,没有哪家公司会允许一个外人这么嚣张,接下来的日子,你会面临全方位的针对和围剿。”
林奇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盯着凌夜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说回来,这小子今年才多大?”
“二十四。”凌夜诚实的回答道。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二十四岁。
林奇摸了摸自己日渐后退的发际线,嘴角抽搐:“妈的,老子二十四岁的时候还在给师父倒茶递水,写个只有四个和弦的破歌都能乐半天。这小子……简直是个妖孽。”
“二十四岁的高级作曲人。”赵长河摇了摇头,语气复杂,“这只会让那些老家伙更忌惮,也更想把你按死在摇篮里。”
凌夜喝了口水,神色依旧平淡:“等级很重要?”
“非常重要。”
苏绣接过话茬,神色认真:“等级就是入场券,你现在只是高级作曲人,虽然实力我们都清楚,但在曲爹眼中,你就是低人一等。想真正和中州那些曲爹平起平坐,你必须拿到‘曲爹’的头衔。”
她竖起三根手指:“要成为‘曲爹’,有三条路。”
“第一,捧出两位天王或者天后。”苏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奇和赵长河,“我们三个老家伙,走的都是这条路。”
林奇叹了口气,一脸往事不堪回首:“别提了,老子当年为了捧那个‘情歌王子’,头发都掉了一半!又要量身定做,又要盯着录音,前前后后折腾了五年!五年啊!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第二条路,”苏绣继续说道,“写出一首获得殿堂金曲奖的作品。这个更玄学,评委的口味比女人的心还难猜,而且这种级别的奖项,已经好几年都轮空了。”
“至于第三条……”苏绣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连续十二个月,霸占天籁榜榜首。”
赵长河立刻摆手:“这一条你想都别想,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走通这条路了,而最近的一次是五年前东韵州的顾云辞,但那是在各州尚未融合的时候。”
“如今各州融合,所有强者都在一个池子里厮杀,这比以前难了十倍不止。”
“而且狙击太可怕了。”林奇补充道,“一旦连冠到第九、第十个月,其他曲爹都会疯了一样来围剿你。”
“为什么?”一直沉默的凌夜忽然开口,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已经连胜了那么久,证明实力足够强,其他人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死磕?”
林奇苦笑了一声,尚未开口,旁边的苏绣已经接过了话茬,语气有些复杂:“因为那是神座。”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逝的夜景,缓缓说道:“因为现有的这些曲爹们自己做不到十二连冠,也绝不想看到别人做到。”
“这虽然是最难走的一条路,但一旦走通了,含金量也是最高的,那种地位,与普通的曲爹有着云泥之别。”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三人看着凌夜,目光里充满了关切和期望。
“所以,小夜,听叔一句劝。”赵长河语重心长,“咱们稳扎稳打,走第一条路,以你的实力,再花个三五年时间,捧出两个天王天后不是问题。”
“没错。”苏绣也点头赞同,“星辉现在的资源也会向你倾斜,未来的蓝星乐坛,绝对有你的一席之地。”
凌夜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温和的笑容。
“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语气诚恳:“捧出两位天王天后……确实是最稳妥的路子,谢谢几位前辈指点,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就对了!”林奇松了口气,拍了拍凌夜的肩膀,“年轻人嘛,有才华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急,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赵长河和苏绣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虽然狂,但好在听劝,知道进退,是个做大事的料。
凌夜转过头看着车窗外,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
三五年?
太慢了。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五年足以让一代人遗忘,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
所谓的“稳妥”,在凌夜看来往往意味着平庸。
遵守别人的规则去捧人上位?那太麻烦了,也太慢了。
他这人向来怕麻烦,所以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去适应这个畸形的市场,而是让这个市场,来适应他。
“十二个月么……”
凌夜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数字,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