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壹号,宴会厅。
穹顶之下,水晶杯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近百位身着正装的男女三五成群,随便拎出一个,都是能在蓝星文娱版块引发地震的人物。
“瞅见那个穿唐装盘核桃的没?”
赵长河端着酒杯,借着身位遮挡,侧头对凌夜低语:“北辰州的‘配乐皇帝’程刚。去年那部票房五十亿的《星际战纪》,配乐全是他一人操刀。这老小子最喜欢用重型铜管轰炸耳朵,风格极其霸道。”
凌夜顺着视线看去。
程刚正被一群人簇捧着,满面红光,手里的紫檀佛珠被盘得直冒油光。
“还有那边,红头发那个。”苏绣眼神微凝,补了一句:“南炽州的艾琳,玩节奏的行家,被称为‘律动女王’。去年南炽州最佳编曲奖得主。”
正说着,一个梳着大背头、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的中年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中州曲爹,李默。
“老赵,林疯子,苏绣。”语气熟络中透着股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稀客啊,没想到今年还是你们三个老面孔带队。”
“怎么?嫌我们老了?”林奇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要不咱们去台上练练?”
“林老弟还是这爆脾气。”李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扫向一直没说话的凌夜,眼神微闪,“这位就是那个……让黄伯然都吃瘪的年轻人?看着倒是挺精神。”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上位者特有的“提点”意味:“不过,在中州,才华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不懂规矩,走得太快,容易摔跟头。今晚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你们可得看好了。”
说完,他象征性地碰了碰杯,便转身离去。
“妈的。”林奇看着李默的背影,啐了一口。
“满嘴喷粪!还‘才华最不值钱’?我看他是怕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才急着拿那套陈芝麻烂谷子的规矩压人。”
相比林奇的暴躁,凌夜显得格外淡定。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平淡的说道:“既然李前辈说是‘学习机会’,那咱们确实得好好表现。”
凌夜抿了一口酒,轻笑一声:“至于会不会摔跟头……那得看这路,是被我走通了,还是被我踩碎了。”
话音刚落,全场灯光骤暗。
一束追光灯精准地打在大厅中央。
莫问身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站在那里。
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目光缓缓扫视全场,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场,让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
莫问的声音醇厚磁性,通过音响传遍每一个角落。
“蓝星艺术盛典,办到今年已经是第九届了。二十七年来,我们在这里见证了无数经典的诞生,也目送了无数流星的陨落。”
他微微举杯,脸上挂着得体却疏离的微笑:“今晚,五大州的顶尖大脑汇聚于此。我们不谈销量,不谈榜单,只谈艺术的纯粹与高度。”
“当然,前提是——拿出来的东西,得配得上‘艺术’这两个字。”
莫问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老规矩,哪位朋友愿意抛砖引玉?”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
西琼州刘三变率先登场。
这家伙显然有备而来,带了一支民乐小队。
一曲《幽兰曲》。
没有花哨的编曲,只有古琴的铮铮之音与箫声的呜咽。
技法老辣,意境深远,每一个泛音都处理得极其干净,展现出深厚的传统功底。
一曲终了,叫好声一片。
“基本功确实扎实。”赵长河点头评价,“刘三变这人虽然滑头,但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
紧接着是南炽州的艾琳。
这女人更绝,仅凭一台合成器,把冰冷的电子音色拆解重组,配合台上歌手的空灵吟唱,硬是搭建出了一座听觉迷宫。
随着各州大佬轮番炫技,现场气氛逐渐被推向高潮。
直到——叶知秋上台。
一首钢琴曲《无间华章》。
技巧、情感、结构,无一不完美。
他在琴键上奔跑的手指,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中州的艺术,不仅在于技法,更在于那种俯瞰众生的贵族气质。
演奏结束,叶知秋站在舞台中央,享受着如潮水般的掌声。
东韵州的席位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妈的,弹个琴而已,非要摆出救世主的谱。”林奇低声咒骂,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不过这手上的功夫,确实没得黑。”
赵长河的面色无比凝重:“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他这是把标准抬到了天上,不给后面的人留活路啊。”
“技巧是完美的,但太冷了,”苏绣轻轻摇头,“像一座精美的冰雕,华丽,却没有人气儿。”
台上,叶知秋并没有急着下场。
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东韵州的席位上。
“凌先生。”叶知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刚才这一曲,不知凌先生觉得如何?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新的‘惊喜’带给我们?”
这是点名了。
而且是在他刚刚奉献了一场完美演出之后。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夜身上。
有期待,有玩味,更多的是一种“看你怎么接招”的冷眼。
凌夜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在全场的注视下,从容起身。
他走到舞台旁边的歌手席。
那里坐着十几位中州最顶尖的歌手,不仅有“国家队”选手,还有不少歌王歌后。
“我需要两位歌手。”凌夜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位,女声。要求很简单:嗓门大、高亢、要有那种穿透天灵盖的爆发力。”
歌手席上一片骚动。
现在的乐坛流行的都是细腻婉转、情感流露,谁还玩这种“大白嗓”?这不显得没文化吗?
“第二位,男声。”凌夜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低沉要有足够的颗粒感。”
凌夜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那群歌手:“谁敢来?”
短暂的沉默后。
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体型微胖的女人缓缓站了起来。
她是中州的老牌一线歌手张楠,因为嗓门太大、不够细腻,这几年一直被边缘化。
“穿透力是吧?”张楠深吸一口气,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只要你不怕吵,我来。”
紧接着,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也站了起来。
“低声?这个我擅长。”
凌夜看着两人,打了个响指:“很好。”
他拿出两份曲谱递给二人,压低声音交代:“不需要顾忌什么格调,也不要管什么技巧。”
张楠低头看了一眼歌词,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这词……
这也太直白了吧?
但不知为何,看着那几行字,她感觉体内的血液开始莫名的躁动,那是被压抑了许久的野性。
交代完毕。
凌夜并没有像众人预料的那样走向指挥台,去和那位指挥家沟通。
相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径直走向了舞台侧方的音控台。
在音控师错愕的注视下,凌夜从兜里掏出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银色U盘,轻轻放在了操作台上。
“只有一轨音频,直接推满。”凌夜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现场显得格外清晰。
音控师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舞台中央那支蓄势待发的交响乐团,咽了口唾沫:“不需要……乐团配合吗?”
“不需要。”凌夜摆摆手,语气随意,“他们跟不上。”
说完这句狂到没边的话,凌夜双手插兜,在一众大佬惊愕欲绝的目光中,悠哉游哉地走下了舞台。
甚至,他还顺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回到了林奇他们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这姿态,简直就像是点了一首KtV热场曲,然后坐等开席的大爷。
轰——!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的目光在凌夜、孤零零的U盘和被晾在一边的乐团之间来回游移,脸上写满了荒谬与不可置信。
如果说刚才选人只是让人费解,那现在不用乐团直接放伴奏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打中州艺术界的脸!
“疯了!简直是疯了!”一位曲爹眉头紧锁,满脸嫌弃地指着凌夜,“这是中州盛典!是云端壹号!他竟然用伴奏带?”
旁边另一位曲爹气得胡子都在抖:“放着顶级的现场编制不用,搞这种电子合成的廉价货?简直俗不可耐!”
不远处的李默瞥了一眼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凌夜,优雅地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看着挂壁的殷红酒液,冷笑一声。
“放弃了交响乐团赋予音乐的‘呼吸感’与‘动态美’,转而去拥抱那些死板僵硬的数字音频?这小子倒是有趣。”
台上的指挥家更是脸色铁青,手中的指挥棒僵在半空,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摆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面对全场的质疑和嘲讽,凌夜只是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升腾的气泡,在心里默默倒数。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