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偏殿,熏香袅袅,却透着一股子压抑。
林焦焦端坐在绣墩上,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微微发凉。
殿外侍卫的身影隔着窗纱隐约可见,如同无形的牢笼。
“林姑娘,用些茶点吧。”一个小宫女端着红漆托盘进来,小心翼翼地放下,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林焦焦瞥了一眼那精致的糕点,纹丝未动。
谁知道这里面加了什么料?
“太后娘娘何时召见?”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小宫女头垂得更低:“奴婢、奴婢不知……娘娘吩咐,让姑娘好生歇着……”
歇着?怕是等着那幅决定她命运的画像吧。林焦焦心中冷笑。
殿门外传来些许动静,似乎是姜尚宫回来了。林焦焦竖起耳朵,只听得几句模糊的低语。
“……四殿下亲自送来的……”
“……像,太像了……”
“……太后娘娘看了,许久未语……”
像?像谁?昭华长公主吗?
林焦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欺君之罪,足够永昌侯府满门抄斩
而她这个孽种,只怕死得更惨。
不行!
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后将她扣在这里,而不是立刻移交宗人府或皇帝处置,说明事情尚有转圜余地。
太后在权衡,在观望。
她在等什么?等永昌侯府的反应?还是等……其他势力的介入?
与此同时,永昌侯府已乱成一团。
“查!给本侯查清楚!焦焦那丫头,到底是不是我林家的种!”林弘业在书房里暴跳如雷,额头青筋直跳。
太后突然扣人,四皇子暗示林焦焦身世有疑,这简直是往他永昌侯府头上扣屎盆子!
赵氏在一旁捏着帕子,眼神闪烁,既有几分幸灾乐祸,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若林焦焦真不是侯爷的亲女,那她往日苛待……会不会被翻旧账?
老夫人捻着佛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慌什么!还没定论呢!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太后娘娘的意思!”
“母亲,这还用问吗?”林弘业烦躁地踱步
“定是那丫头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说不定就是她那死鬼娘留下的祸根!”
江浔踏入永昌侯府时,看到的便是这番鸡飞狗跳的景象。
“侯爷。”他声音冷清,如同冰泉浇下,让焦躁的林弘业稍微冷静了些。
“阿浔!你来得正好!”林弘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宫里到底怎么回事?太后为何扣着焦焦?”
江浔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林弘业脸上:“侯爷,当务之急,是统一口径。”
“什么口径?”
“林焦焦,就是永昌侯府嫡长女,毋庸置疑。”江浔语气斩钉截铁
“无论宫中查到什么,侯府必须咬死这一点。
否则,欺君之罪,谁也担待不起。”
林弘业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对啊!
只要侯府不认,一口咬定林焦焦就是亲生女,皇室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敢轻易给侯府定罪!
“对对对!阿浔你说得对!”林弘业连连点头
“她就是我的女儿!谁来说都是!”
赵氏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在江浔冰冷的目光下,终究没敢开口。
慈宁宫正殿。
太后看着面前展开的画像,画中女子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颈后一枚凤翎印记若隐若现,与偏殿那林焦焦,竟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那眉眼间的神韵,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沉默良久,指尖轻轻拂过画像上女子的脸颊,眼中情绪复杂。
“像……真像昭华年轻的时候……”她喃喃低语。
姜尚宫垂手侍立,小心翼翼地道:“娘娘,四殿下送来此画,其意不言而喻。
只是……永昌侯府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承认。”
太后冷哼一声:“他们敢不认?除非他们想满门陪葬!”她顿了顿,又道
“去,把林氏给哀家叫来。”
林焦焦再次踏入正殿,感觉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太后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与威压。
“林氏,哀家再问你一次,”太后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你颈后这印记,从何而来?”
林焦焦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抬起头,眼神清澈却坚定:“回太后娘娘,臣女不知。
自臣女有记忆起,这印记便在了。
母亲……永昌侯夫人曾说,这是胎记,是福气。”
“福气?”太后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目光锐利,“那你可知,昭华长公主颈后,也有一枚这样的印记?”
林焦焦适时地露出震惊和茫然的表情:“昭华长公主?臣女……臣女不知。
臣女卑微,岂敢与长公主殿下相提并论……”她说着,眼圈微微发红,带着几分委屈和无措
“太后娘娘,臣女实在不知这印记从何而来,若……若因此冲撞了皇家,臣女愿受任何责罚,只求不要牵连侯府……”
她以退为进,将无辜和孝道表现得淋漓尽致。
太后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丝毫破绽。
殿内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急促的通报声:
“启禀太后,皇上驾到——”
皇帝来了!
太后眉头微蹙,与姜尚宫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