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打破了慈宁宫正殿凝固的气氛。
珠帘晃动,身着明黄常服的皇帝迈步而入,面容威严,目光如炬,扫过殿内众人。
“儿臣给母后请安。”皇帝声音沉稳,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皇帝来了。”太后神色稍缓,抬手示意他起身。
皇帝的目光随即落在跪在地上的林焦焦身上,带着审视与探究:“这就是永昌侯府的嫡女?”
“正是。”太后语气平淡,“皇帝也听说了?”
“事关皇室血脉,儿臣岂能不知。”皇帝在太后下首坐下,目光依旧锁定林焦焦
“抬起头来。”
林焦焦依言抬头,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与茫然。
皇帝看着她与画像中昭华长公主极为相似的眉眼,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母后,此事您如何看待?”皇帝转向太后。
太后捻着佛珠,慢悠悠地道:“画像在此,印记也看了,确实与昭华极为相似。
只是……永昌侯府咬定此女是亲生,若无确凿证据,仅凭相似与一枚印记,恐怕难以服众。”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林焦焦:“林氏,朕问你,你可知你生母是何人?”
来了!
林焦焦心念电转,伏下身,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回皇上,臣女……臣女不知。
臣女自幼失恃,府中只告知生母早逝,并未提及名讳来历……
臣女,臣女只知自己是永昌侯府的女儿……”
皇帝眉头微蹙。
永昌侯府将此事瞒得如此严密?
还是说,这女子心机深沉,在故作不知?
“皇上,”太后忽然开口
“哀家记得,昭华身边曾有一名极为信任的宫女,名叫婉娘
在昭华……出事前便离宫了,不知所踪。”
皇帝眸光一凝:“母后的意思是……”
“永昌侯那位早逝的夫人,姓氏为何?”太后看向姜尚宫。
姜尚宫连忙躬身:“回太后、皇上,奴婢查过,是姓苏,名唤……苏婉。”
苏婉!
与那离宫宫女同名!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微妙!
林焦焦心头巨震!苏婉?!
她的生母,竟然可能与昭华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同名?!
这难道是巧合?还是……
她猛地想起姜尚宫第一次见到她颈后印记时的震惊与恐惧!
姜尚宫是太后心腹,入宫二十余年,她定然是认识那位名叫婉娘的宫女的!
所以她看到印记,又听到生母名字,才会那般失态!
皇帝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同名宫女,相似的容貌,一样的凤翎印记……这
世上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传永昌侯林弘业!”皇帝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弘业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进了宫,跪在冰冷的金砖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臣、臣叩见皇上、太后娘娘!”他声音发颤,额头冷汗直流。
“林爱卿,”皇帝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朕问你,你府上那位早逝的苏氏夫人,究竟是何来历?”
林弘业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他哆哆嗦嗦地道:“回、回皇上……苏氏是、是臣早年在外任职时……偶遇的孤女,见她可怜,便、便收留了……后来……后来生了焦焦,便、便血崩去了……臣、臣实在不知她具体来历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苏氏确实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也确实因生产去世,但他当年贪图苏氏美貌,又见她举止不俗,不像寻常孤女,也曾暗中查探过,却一无所获,后来便不了了之。
如今被皇帝亲自追问,他哪里敢说实话,只能拼命撇清关系。
“孤女?”皇帝冷笑一声
“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竟能生出与昭华皇妹如此相像的女儿?
林爱卿,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吗?!”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啊!”林弘业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皇上明鉴!臣对苏氏来历确实不知!焦焦她、她绝对是臣的亲生女儿啊!”
他此刻只能死死咬住这一点,否则就是欺君大罪!
皇帝看着磕头如捣蒜的林弘业,又看看跪在一旁,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脊背的林焦焦,眼神晦暗不明。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永昌侯咬死不知苏氏来历,林焦焦自称无辜,仅凭画像和印记,确实难以定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四皇子谢瑾瑜忽然开口:
“父皇,皇祖母,儿臣以为,此事或许可询问一人。”
“谁?”
“昭华姑母当年的乳母,陈嬷嬷。”谢瑾瑜缓缓道
“她老人家是看着姑母长大的,对姑母身边人事最为清楚
或许……她能辨认出,林姑娘颈后的印记,是否与姑母的一般无二。”
陈嬷嬷!昭华长公主的乳母,据说在长公主去世后便离宫荣养,如今已是古稀之年,深居简出。
太后与皇帝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
这确实是个办法。
若连陈嬷嬷都确认印记无误,那林焦焦的身世,便再无疑虑!
“传陈嬷嬷!”皇帝当即下令。
林焦焦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陈嬷嬷……看来,她这孽种的身份,是躲不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