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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脚下的青石板裂开细纹,无形的吸力从洞内涌出,像只巨手攥住他们的丹田,白若薇的符盘“咻”地飞进洞去,林远萧的短刃在掌心震颤,几乎要脱手。

那虚影终于转过脸来——她没有眼睛,眼窝里淌着血泪,血泪坠地时化作细小的“劫”字,在地面灼烧出焦痕。

“墨...郎...”这次,他们听清了。

虚影的唇形分明在说这两个字,声音像从极深的井底浮上来,带着腐烂的甜腥。

墨羽的逆命之瞳不受控制地睁大,金芒中,他看见因果线的断头突然连成一张网,网中心是个怀抱灰烬的身影——那是他自己。

他穿着染血的青衫,怀里的女子正在他掌心化作飞灰,她的脸模糊不清,却有一点朱砂在眼尾,和他幻象里的白衣仙子重合。

“不!”墨羽踉跄着后退,却被吸力扯得更近些。

他后颈的印记烫得他几乎要晕过去,那枚藏在衣襟里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像块烧红的炭。

白若薇被扯得跪坐在地,仍死死攥着他的手腕:“阿羽!

阿羽你看我!“她掏出腰间的符纸,用牙撕开指尖血在上面画咒,”定身符!

定身符!“

林远萧的冰莲阵“咔嚓”裂开一道缝,哭嚎声如尖针重新刺进耳中。

他咬着牙掷出短刃,短刃在虚空中凝出冰墙,暂时抵住吸力:“退!

退!“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他第一次在任务中慌了神,”这洞在吸我们的命魂!“

墨羽的额头抵着白若薇的发顶,逆命之瞳里的幻象却越来越清晰。

他看见“自己”在哭,眼泪滴在灰烬上,化作细小的因果线;他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个披赤炎战铠的身影,战铠上的火焰舔着“自己”的后颈,和他此刻的印记位置分毫不差;他看见“自己”怀里的灰烬突然聚成一点光,光里有个模糊的“玉瑶宗”三字。

“噗!”墨羽喷出一口血。

幻象突然破碎,他眼前发黑,却在意识涣散前触到脚下的异常——青石板的裂缝里渗出冰凉的水,那不是山涧的水,是灵脉紊乱时才会涌出的“地哭”。

更不妙的是,他的左眼突然刺痛,逆命之瞳的金芒里,竟浮起一丝极细的血纹,像条将醒的蛇。

逆命之瞳的刺痛像根烧红的银针直扎脑仁,墨羽眼前金星乱冒,却仍死死盯着脚下青石板——那些裂缝里渗出的地哭水正泛着诡异的幽蓝,他能清晰听见灵脉崩裂前特有的“咔啦”声,像极了当年在九幽荒原见过的矿脉塌方前兆。

三息,最多三息,这地面就要裂成深渊。

“若薇!”他咬碎舌尖,腥甜瞬间漫开,剧痛反而让神智清明几分。

左手扣住白若薇手腕的力道重了三分,混元灵力顺着掌心突突往她体内涌——这丫头为了给他渡灵力,本命精血怕是已经耗了小半,腕骨都在他指下轻颤。

右手按在青石板上,混着杂质的灵力如乱箭般往地缝里钻,试图顶开那吞噬万物的吸力。“撑住!”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命令,额角青筋暴起如小蛇游走,嘴角的血珠滴在白若薇发间,晕开暗红的花。

白若薇被他拽得几乎贴在胸口,符盘的金光却半点没晃。

她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九宫符盘的阵眼正泛着妖异的紫——那是本命精血耗尽前的征兆。“墨羽哥你压着我腰了!”她故意拔高声音,尾音却发颤,“这符盘是上个月偷师长老殿的...要是碎了,我得去后山扫十年落叶!”指尖的血珠滴在符盘中央,紫芒骤然转金,符盘边缘的九枚玉钉“噗”地扎进四周岩壁,震得洞顶石屑簌簌落下。

她偏头看他染血的下巴,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那句“疼不疼”。

林远萧的情况更糟。

他背对着两人,玄阴定形诀的法印在指尖结得歪歪扭扭——这禁术需要极寒体质,可他为了伪装女修,每月都要服温养丹,此刻经脉里像着了火。

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当最后一道法印完成时,袖中那枚用来传递消息的寒玉牌突然烫得惊人,表面的暗纹“嗤”地窜起一缕青烟——是监视他的那位长老的神识!

可下一刻,那丝神识竟像被什么东西碾碎了般,瞬间消散。

林远萧瞳孔骤缩,手指下意识攥紧玉佩,冰凉的玉坠硌得掌心生疼。“你们...”他声音发涩,回头时勉强扯出个笑,“也觉得这洞里的东西...比我更危险?”

地缝里的吸力突然变了方向。

原本是往下拽,此刻却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往深处拖,墨羽的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逆命之瞳里的血纹又爬长半寸,金红交缠间,竟看见白若薇符盘的金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那哪是普通的吞噬之力,分明是在啃食他们的命魂!“若薇!

收符盘!“他突然吼道,左手猛地将白若薇往林远萧怀里推,右手掐诀按在自己后颈的印记上。

那枚烫得要灼穿皮肉的玉佩突然泛起青光,与颈间印记共鸣,一道晦涩的古篆从皮肤下浮起,顺着他手臂窜进地缝。

“你疯了!”白若薇被推得踉跄,符盘“当啷”掉在地上。

她想去捡,却见墨羽整个人都在发抖,后颈的古篆亮得刺眼,连衣料都被灼出焦痕。

林远萧眼疾手快拽住她手腕,短刃上的冰雾突然凝成冰晶,叮叮当当砸在两人脚边——那是吸力被暂时遏制的征兆。“他在用印记里的力量。”林远萧盯着墨羽泛白的唇,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东西...和之前那魔修的战铠火焰,纹路好像。”

地缝里的地哭水突然沸腾了。

幽蓝的水花溅在三人脚边,烫得皮肤发红。

墨羽的逆命之瞳里,因果线突然变得清晰——那些原本缠绕成网的红线,此刻正往地缝深处延伸,终点处是团被黑焰包裹的光团,光团里隐约能看见“情劫”二字。

他喉间一甜,又喷出一口血,却笑了:“原来...是在等我。”

吸力骤歇的瞬间,三人同时踉跄着摔倒在地。

白若薇的符盘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裂开的地缝前。

林远萧的短刃“当”地掉在脚边,冰雾散得干干净净。

墨羽撑着膝盖抬头,却见地缝里渗出的幽光正顺着裂缝蔓延,在青石板上流转成奇怪的纹路——像是幅被撕了一半的画,又像是段没写完的字。

“阿羽...”白若薇爬过来拽他衣袖,声音发颤,“你看那光...”

墨羽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地缝里的幽光正越来越亮,那些流转的纹路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光而出。

他后颈的印记还在发烫,玉佩却突然凉了下来,贴着心口像块冰。

逆命之瞳里的血纹还在爬,这次他看清了——那血纹的形状,竟和地缝里的幽光纹路,分毫不差。

地缝里的幽光突然暴涨三寸,在青石板上勾勒出半幅流转的金纹。

那纹路似图非图,似字非字,却让墨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分明是他每夜入梦时,在混沌中见过的焚烧图景。

那些被黑焰舔舐的残页,此刻正以幽光为墨,在他眼前缓缓舒展。

“阿羽?”白若薇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尖的符纸突然“噼啪”爆响。

她慌忙攥紧掌心,却见焦黑的纸灰里,“凶”字的残笔正泛着暗红,像滴未干的血。

这是她用本命精血祭炼的“吉凶符”,上回显凶还是在玄冰峰遇见噬心蛊时——那次她们差点被啃成白骨。

墨羽喉结动了动,逆命之瞳里的血纹仍在沿着眼尾攀爬,像条被惊醒的赤蛇。

他想起昨夜梦中,那团包裹着“情劫”二字的黑焰,想起灵雪瑶翻“情劫录”时,指尖在某页停顿的模样。

此刻幽光里的残图,与梦中黑焰焚尽前的最后一帧,连裂痕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既然它请我们进去,岂能拂了‘雅兴’?”他弯腰捡起白若薇掉落的符盘,指腹蹭过她掌心的焦痕。

符盘的温度烫得惊人,像在替她喊疼。

他故意扯出个痞笑,袖口却被白若薇揪住——那丫头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手腕里。

“你要死别拉我垫背啊!”白若薇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拔高。

她望着地缝里翻涌的紫雾,睫毛上挂着水光,偏要做出凶巴巴的模样:“这符盘要是磕着碰着,我、我就把你藏在炼丹房的蜜饯全倒进粪坑!”可话音未落,一滴泪就砸在符盘上,晕开个浅淡的水痕。

她慌忙抹脸,却把灰扑扑的手背蹭得更花。

林远萧站在两人身后,袖中寒玉牌的余温还未散尽。

方才那缕被碾碎的神识让他后颈发凉,可此刻,他望着墨羽被血浸透的衣领,望着白若薇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演武场,这两人为救他硬接下三道雷火符——那时他还想着,等完成任务就把他们的命卖给邻宗。

“看什么呢?”墨羽回头挑眉,逆命之瞳的金芒扫过他攥紧的手心。

林远萧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捏碎了那枚刻着邻宗密令的玉简,细碎的玉屑正从指缝往下掉,像场极轻的雪。

他忽然笑了,将手摊开,任玉灰被穿堂风卷走:“看...云。”

三人抬头。

洞外的苍穹不知何时聚满阴云,层层叠叠的云絮翻涌着,竟真像谁在天上揉碎了一捧泪。

林远萧望着那片云,忽然想起灵雪瑶昨日在藏经阁说的话。

当时他正假装整理典籍,却听见那银发侍女对着空处低语:“第七位镜奴,也是在这样的阴天消失的。”

“走了。”墨羽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少年已经单脚踩上裂开的青石板,地缝里的吸力不知何时变成了若有若无的牵引,像只无形的手在招他过去。

他回头时,逆命之瞳的血纹已经爬至眉骨,却笑得更肆意:“若薇的符盘都急着要进去,咱们总不能让姑娘家等。”

白若薇“哼”了一声,却把符盘往他怀里一塞,自己先跨进地缝。

紫雾立刻裹住她的裙角,像要把人往更深处拽。

她踉跄两步,又回头拽住林远萧的衣袖——这动作太像从前在药园里,她拽着他去偷长老的灵草。

那时他总嫌她麻烦,此刻却觉得这力道暖得惊人。

林远萧最后看了眼洞外的云。

阴云不知何时散了些,漏下一缕天光,正照在三人脚边的幽光残图上。

那些金纹突然活了似的,顺着他们的衣摆爬上裤脚,在鞋尖勾勒出极小的“劫”字。

他想起灵雪瑶的话尾音:“后来...玉瑶宗的天,就塌了半块。”

地缝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墨羽感觉后颈的印记又开始发烫,与心口的玉佩产生共鸣。

那股熟悉的晦涩力量顺着血脉往上涌,在逆命之瞳里凝成更浓的血芒。

他望着前方白若薇被紫雾染成淡紫的发尾,望着林远萧攥着他衣袖的手——那只手从前总揣着短刃,此刻却暖得像团火。

“阿羽!”白若薇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带着点惊喜,“你看这墙!”

墨羽抬眼。

紫雾不知何时散了,他们站在一条由水晶砌成的长廊里。

两侧的水晶壁中,竟封着无数泛着微光的人影——有执剑的女修,有穿战铠的男子,有抱符盘的少女...其中一个穿青衫的少年,正偏头对他笑,眉眼与镜中的自己重合。

林远萧倒吸一口凉气。

他认出其中一个穿玄色宫装的女子,正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内门长老。

而那个抱符盘的少女,分明是白若薇去年在山脚救下的小乞儿——那孩子早该被狼叼走了才对。

“这是...情劫录?”白若薇伸手触碰水晶壁,指尖刚贴上,封在里面的小乞儿突然动了。

她歪着头,用口型说了句话。

白若薇浑身剧震,猛地转头看向墨羽:“她说...‘别怕,他会带我们出去’。”

墨羽的逆命之瞳突然剧痛。

他看见所有水晶里的人影都在动,他们的嘴一张一合,说的竟是同一句话:“等的就是你。”那些因果线从他们心口窜出,缠上他的手腕、脚踝,最后汇聚成一条粗如手臂的红线,直往长廊尽头的青铜门延伸。

“进去。”他听见自己说。

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可脚步却稳得惊人。

白若薇的手还攥着他的衣袖,林远萧的指尖正抵在他后腰——那是从前他防着这两人时的姿势,此刻却成了支撑。

青铜门在他们靠近时自动开启。

门后是片混沌空间,中央悬浮着半卷泛着幽光的古卷。“情劫录”三个大字在卷首浮动,卷中散出的气息,与墨羽后颈的印记、玉佩里的青光,还有逆命之瞳的血纹,完美地共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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