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假航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茫茫雪原上，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碴子，打得他护体灵光都明灭不定。他衣衫单薄，此刻真可谓是兜比脸干净，多年积累的灵石、丹药、材料，连同那点侥幸心理，全折在了那个扮猪吃老虎的林玄手里。
“操！真他妈的点儿背！流年不利！”他一边哆嗦，一边骂骂咧咧，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霜。当务之急是搞点钱，弄点御寒的衣物和恢复灵力的丹药，否则没等走出上田，就得冻成冰雕。
实在不行……他脑中闪过一个颓然的念头。要不就认命吧，带上沈问洁和黄之凯想办法弄几张船票，溜回东联邦老家去。
找个偏僻小城，用剩下的那点人脉做点小买卖，安安稳稳过完后半辈子算了。什么金丹大道，什么逍遥长生，对于他这种没背景、没资质、全靠刀头舔血攒资源的散修来说，终究是镜花水月……
就在他心头五味杂陈，被现实和寒风打击得有些心灰意冷时，头顶漆黑的夜空中，一道绚烂而迅疾的流光划破风雪，由远及近！
金丹修士！
秦假航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深深的羡慕与向往。御空飞行，遨游天地，寒暑不侵……这才是真正的仙家气象！无论在哪个势力，金丹都足以成为座上宾，享有尊崇地位。若是自己也能……
嗯？等等！那流光……怎么好像调整了方向，直直地朝着自己这个方位俯冲下来了？速度还这么快？！
秦假航脸色骤变，心头警铃大作！他第一反应就是运起残存的灵力，想要钻入旁边的雪沟或岩石缝隙中隐匿起来。然而，他刚做出闪避的动作，一股无可抗拒的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力量便从天而降，如同无形的大手，将他牢牢攫住，轻轻一提。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已然双脚离地，被拎在了半空中，对上了一双在夜色中依旧清亮逼人的眼眸。
“林……林前辈？！”秦假航看清来人，魂儿差点吓飞了，勉强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不是高抬贵手，放我走了吗？”
怎么又追来了？难道后悔了，要斩草除根？
“咳。”灵小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重新认识一下，林玄是化名。我乃东联邦驻罗亚地区第一负责人，新任领主，灵小小。”
秦假航脑子嗡的一声，更懵了。领主？东联邦委派的罗亚领主？自己之前做局，居然是这种级别的人物？这已经不是踢到铁板，是直接撞上擎天巨柱了！
没等他消化这个恐怖的信息，灵小小已经板起脸，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起来:“根据本领主近日观察与掌握的情报，修士秦假航，你在罗亚境内涉嫌多项重罪，盗窃珍稀矿产资源罪、大规模走私罪、非法偷越边境罪、抢劫未遂罪……哦，可能还有非法集会、扰乱市场秩序等。数罪并罚，证据确凿，现在判你个死刑，立即执行，不过分吧？”
“啥？！死……死刑？！”秦假航腿都软了，差点当场晕过去，声音都变了调，“灵前辈！领主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我……我身上的钱和资源，不是全都‘自愿捐献’给您了吗？咱们不是两清了吗？” 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灵小小闻言，眉头一挑，用一种你怎么这么天真的眼神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道:“糊涂！判你死刑，和你身上的钱归我，冲突吗？你死了，那些东西不还是我的？这叫依法收缴赃款赃物！”
秦假航:“……”
好像……是这么个理？逻辑居然无法反驳！不对！重点是我要死了啊！钱不钱的还重要吗？！
“不过呢，”灵小小话锋一转，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点，“本领主初来乍到，正是用人之际，手下缺几个跑腿办事的。看你修为尚可，对罗亚灰色地带也算熟悉……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重新做人的机会。”
秦假航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连忙竖起耳朵。
“就先判你个……嗯，一百年劳役吧。给本领主打工，抵偿罪过。没有工资，包吃包住，表现好可以考虑减刑。”灵小小随意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百年？！秦假航眼前一黑。筑基修士理论寿元也就两百余年，他这些年走私奔波，争斗受伤，根基已有损，能活到两百岁都是奢望。这一百年劳役……跟直接判死刑有区别吗？不过是慢性死亡！
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不甘让他体内残存的灵力下意识地鼓荡起来，想要拼死一搏，哪怕希望渺茫！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周身窍穴早已被一股精纯浩瀚的丹力无声无息地封住，此刻与普通凡人无异，连调动一丝灵气都做不到！在金丹修士面前，他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你不愿意？”灵小小敏锐地察觉到他那一闪而逝的反抗意图，眉头微蹙，语气转冷，“难道你想选择现在就进罗亚的监狱？那里的环境，可比给我打工舒服多了，包你体验深刻。”
“不不不！愿意！我愿意！给领主大人打工，是在下的福分！”秦假航吓得连忙表态，头摇得像拨浪鼓。冰狱的恐怖他早有耳闻，那真是生不如死的地方。
“只是……只是领主大人，”他哭丧着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您看，我这身子骨，还有旧伤……一百年实在太长了，我怕没那个福分给您效劳那么久啊……能不能……看在我是初犯，又积极退赃的份上，短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他卑微地祈求着，伸出小拇指比划着。
灵小小歪头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行啊，我这人最好说话了。那你自己说个数，给你三秒钟考虑。三……”
嗯？这么好说话？秦假航一愣，有点不敢相信。
“二……”
糟糕！没时间细想了！秦假航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权衡利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往少了说！
“七十！七十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成交！就七十年，你自己说的。”灵小小一拍手掌，干脆利落，脸上露出一丝计划得逞的微笑，“回头咱们就签个合同，白纸黑字，天道见证。嗯，你放心，只要你将来还想回东联邦混，就别想着毁约或者跑路。凭着这份契约，只要你在东联邦势力范围内，我总有办法找到你的。”
“……”
秦假航张了张嘴，看着灵小小那灿烂的笑容，再回味一下刚才那三二一的倒计时和自己情急之下的喊价……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坏了！上套了！
自己刚才明明有机会讨价还价到五十年、三十年，甚至更短……结果被对方一吓一催，自己把自己给坑了！七十年……依然是大半辈子啊！
秦假航欲哭无泪，心里仿佛有千万头冰原踏雪兽奔腾而过。这叫什么事儿啊？还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这罗亚的冬天，怎么就这么冷，这么漫长，这么让人绝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