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的手指还扣在发射钮上，炮口的光映得他脸上发青。裂缝里的黑影已经迈出一只脚，那张脸虽然糊成一团，可轮廓真跟妘烬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没动。
不是不敢，是不能。
右臂机甲冒烟，充能条卡在百分之七十三不动了。绿屏闪着红字：【能量紊乱，建议停机检修】。这破铁疙瘩平时抠搜，这时候倒讲起道理来了。
他咬牙，左手猛地往地上一拍，抓起一把烧焦的齿轮、碎晶片和半截导线，全塞进系统槽里：“老铁！别整那些虚的！有啥换啥！现在就要！”
铁疙瘩没回话。
连那句“你这废物拿仨啤酒瓶就想换核动力引擎”都没蹦出来。
绿屏黑了一秒，又亮。
【检测到‘异域能量污染废料’x3.7公斤，符合‘终极协议2’解锁条件】
下一秒，界面自动跳转，弹出倒计时：【系统重构启动，预计耗时8秒】
江么瞳孔一缩。
他知道这玩意儿不说话的时候，就是真出大事了。
以前它骂人比谁都狠，现在沉默了，说明问题比命还大。
他盯着裂缝里的黑影，对方也在看他。那只手抬到一半，黑雾凝在掌心，像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八秒。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在这地方，一秒就能死八回。
他没等系统自己来，脑子里直接吼：“妘烬！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识海里没动静。
蓝火忽明忽暗，像快没电的手电筒。
他继续喊：“你要融合就融合，但得我说了算！我不当谁的容器！也不当谁的备份！我是江么！是那个靠捡破烂活下来的江么！”
还是没人回。
但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腕部往上窜，不是攻击性的，也不是压制性的，倒像是……试探。
他抓住机会，主动把系统控制权开了三成，加了一句指令：“只许用废铁换的东西救我。”
话音刚落。
绿屏突然炸出一行金光大字：【协议通过。‘终极造神·废道分支’激活】
一股暖流顺着神经往上冲，不是那种炸开式的狂暴能量，反而像冬天喝了一口热豆浆，从胃里暖到指尖。
右臂机甲咔的一声，破损处开始泛银灰色的光纹，像有人拿焊枪在内部一点点修补。
他低头看左手，掌心里还攥着一块烧熔的装甲碎片，边缘沾着黑雾残留，看着就邪门。
他二话不说，把这块铁也扔进系统槽：“老铁！这次不换武器！给我加个新功能！叫‘兄弟模式’！”
绿屏闪了一下，蹦出几个歪扭字：【行吧行吧，算你有点人性。已记录用户偏好：信任值+1，解锁‘共生协议’预载】
江么咧嘴笑了。
他知道这破系统听着糙，其实比谁都懂人心。
以前他总以为自己是个废物，靠系统才活下来。后来发现系统也残得不行，全靠他捡的破烂续命。一个残人绑一个残系统，俩倒霉蛋凑一堆，反倒谁也离不开谁。
现在他明白了。
不是系统靠他捡垃圾，是他靠系统把这些垃圾变成命。
他抬头，黑影还在原地，手里的黑雾越聚越大。
但他不怕了。
他抬起右手，机甲完成自修复，炮口重新锁定目标。
“你说你是复制体？是终结者？”他冷笑，“那你知不知道，我手里这堆破铜烂铁，哪一块不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
“你复制的是妘烬？好啊。”他往前走一步，“那你有没有复制过——一个被全族骂废物、躲在角落啃源晶糖的小孩？有没有复制过——被人堵在巷子里打到吐血、还得笑着说自己没事的那个怂包？”
“没有吧？”他声音低下来，“因为你复制不了这些。这些不是力量，是老子一点一点，从垃圾堆里拼出来的命。”
他举起炮口，对准黑影脑袋。
“所以你不是她。你连影子都不是。你就是个蹭热度的山寨货。”
绿屏跳出提示：【神经共振屏障构建完成，双魂干扰率下降至4.3%】
他松了口气。
识海里的蓝火稳定了些，不再乱晃。妘烬没说话，但也没再试图夺舍。她好像……在听。
他知道她听得见。
万年前的事他不懂，什么造神计划、文明覆灭，他也懒得管。他只知道现在这一刻，他的身体，他的意识，他的选择，都得由他自己说了算。
他不需要谁替他扛。
他只需要——
“老铁，准备好了没？”
绿屏弹出：【引力炮充能重启，预计三秒后可用】
“好。”
他盯着黑影，手指搭在发射钮上。
“三。”
黑影终于动了，手掌往前一推，黑雾化作长矛直刺而来。
“二。”
他站着没躲，机甲自动展开量子偏折层，黑雾矛在空中扭曲变形。
“一。”
绿屏变绿：【充能完毕】
他按下按钮。
炮口轰出一道无声的光柱，不是爆炸式的冲击，而是像一张网，瞬间罩住整个裂缝区域。空间微微扭曲，黑影的动作慢了下来，仿佛陷入粘稠的液体。
江么没停。
左手迅速摸出三块蚀影晶核碎片，贴在机甲胸口，形成三角阵列。这是他之前从傀儡身上扒下来的，一直没舍得换，现在全用了。
“老铁！启动共振回收程序！所有被打散的能量，全都给我吸回来！”
绿屏闪：【废料再利用协议启动，能量回收中】
被打散的黑雾开始逆流，顺着光柱往回跑，钻进机甲缝隙，转化成微弱的蓝光注入体内。
他感觉到力量在涨。
不是暴涨，是一点一点，稳稳地往上爬。
就像他这些年，一块铁片一块铁片，把命拼回来那样。
黑影发出一声嘶吼，想撤，但已经被引力场锁死。
江么冷笑：“想跑？晚了。”
他右手机甲猛然合掌，炮口收拢，压缩能量到极致。
“你说你是终结者？”他低声说，“那我告诉你——真正的终结，从来不是毁灭。”
“是从一堆破烂里，站起来的那个东西。”
他双手推出。
一道银灰色的光束轰出，不带爆炸，不带轰鸣，却让整个战场的金属残骸同时震颤。
黑影被击中，身体从中间裂开，没有血，只有黑雾疯狂逸散。它最后看了江么一眼，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江么没听清。
也不想知道。
他站在焦土上，机甲完好，意识清醒，识海安静。
他知道妘烬还在里面。
他也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他一个人打的。
是两个人，加上一堆破铁，一起打的。
他低头看手腕，铁疙瘩恢复了老年机界面，绿屏一闪一闪。
他轻声说：“谢了啊，兄弟。”
绿屏弹出一行小字：【少废话，下一场还得靠你捡垃圾续命】
他笑了。
抬起头，裂缝深处还有动静。
他没动。
右手缓缓抬起，机甲炮口再次充能。
地面一块烧焦的电路板被气流掀动，轻轻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