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的右手还扣在机甲炮口上，幽光映得他脸一阵青一阵白。裂缝底下那只黑雾凝聚的手已经探出一半，指尖划着岩壁，沙沙作响。
他脑袋像被两把锤子来回砸，眼前画面乱闪——刚才自己被打飞、机甲炸膛、血流满地……可他又记得，自己明明站在这里，没死。
“不对。”他咬牙，“那是回溯前的事。”
他抬手抹了把鼻血，黏糊糊的，擦在袖子上。左手撑住地面，膝盖还在抖，但他没倒。
炮口的光还在亮，说明系统没崩，机甲还能用。他还活着，意识也还在自己脑子里。
可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不是从外面来的。
是从他头里钻出来的。
“让我来。”
这声音他熟，冷得像冰，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急。
妘烬。
江么浑身一僵，立马察觉不对劲。以前她出现，要么是护着他，要么是骂他废物，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你咋了？”他在心里问。
没有回应。
但一股力量顺着神经往上爬，直冲识海。那感觉就像有人拿钥匙去拧他脑壳里的锁，想把门推开，把他挤出去。
“操！”江么猛地瞪眼，“你要干啥？！”
那股意志不停，反而更强了。他眼前一黑，识海里浮出一团蓝火，火焰中间站着个银甲女人，正是妘烬的魂体。她一步步朝他走来，眼神不是看队友，倒像是在看一具可以接管的身体。
“下面的东西会吞噬你。”她开口，声音重叠着两个频率，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只有我主导，你才能活。”
江么脑子嗡嗡响。他不想信，可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右手手指慢慢松开炮口，左腿也不受控地往前迈了一步。
“放屁！”他怒吼一声，张嘴就往舌尖上咬。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一口血喷出来，洒在焦土上。
他靠着这股疼，硬生生把那股外来的意识顶回去半寸，右手机甲咔的一声重新锁定。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替我扛！”
他喘着粗气，额头全是汗。他知道现在不能慌，一慌就真被夺了。
他开始调系统权限，把“神经防火墙”拉到最大。这是上次妘烬帮他稳定融合时留下的功能，本来是用来防外界干扰的，现在反倒用来防她自己。
绿屏闪了一下：【警告：检测到高阶意识入侵，启动防御协议】
江么咧嘴一笑：“老铁，总算干了件人事。”
可笑完他就笑不出来了。
裂缝底下的手忽然拍地。
砰！
一圈黑纹扩散开来，直接震得他机甲关节冒烟。右臂炮口的能量瞬间紊乱，绿屏开始闪红字。
更糟的是，他识海里的妘烬也晃了一下，蓝火剧烈跳动，像是被什么勾住了。
“它……在唤我……”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命令，而是有点痛苦。
江么心头一紧。
他想起铁疙瘩刚说的话——底下有同类信号，频率跟“溯影剑法”一样。
难道下面那个东西，也在用时空类的术法？而且还能影响妘烬？
他不再一味抵抗，反而在心里喊：“妘烬！你要是真想帮我，就别抢我身子！咱们联手断它信号！”
他这话一出，识海里的蓝火顿了一下。
妘烬停住脚步，眼神闪过一丝波动。
她没再往前走，但也没退。
现实中的黑手却不管这些，继续往上爬。现在已经露出半个肩膀，身形修长，穿着和妘烬一样的战甲轮廓，只是通体漆黑，连眼睛都是空的。
江么知道不能再拖。
他果断关闭右臂充能，防止能量暴走把自己炸废。左手迅速摸向腰袋，翻出一块碎晶片——是从傀儡残骸里捡的“蚀影晶核碎片”，刚才打完顺手揣进兜的。
他一把塞进系统槽：“铁疙瘩！换‘情绪阻断贴’！快！”
铁疙瘩的声音慢了半拍：“这玩意儿换不了……除非你承认她不是敌人。”
江么愣了下。
他知道这系统在搞事。平时抠搜得很，这时候反倒讲起条件来了。
可眼下没时间废话。
他咬牙：“好！我承认——妘烬不是要夺我命，她是被人算计了！”
绿屏一闪：【兑换成功】
一张银光闪闪的金属箔弹出来，薄得像纸。
江么一把贴在太阳穴上。
轰！
识海顿时清了一大截。那股压过来的意识被强行割开一条缝，他感觉自己又能呼吸了。
他睁开眼，发现裂缝里的黑影已经爬出大半，只剩脚还卡在缝里。那张脸虽然模糊，但轮廓……真他妈像妘烬。
“靠。”他低声骂，“谁在这整复制人呢？”
他没动。
妘烬的魂体还在他识海里，但没再往前逼。她站在原地，蓝火微弱，像是耗了不少力气。
过了几秒，一道意念传进来：“你不明白……万年前，我们就是这样输的。”
声音很冷，但带着点说不出的疲惫。
说完，她就沉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江么一个人站在识海里，四周空荡荡的。
他本来该松口气，可心里反倒闷得慌。
他知道她不是真想抢他身体。可她宁愿冒险夺舍，也不愿看他送死，说明下面的东西，真的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没再追问。
而是对着空气说了句：“我知道你不全是为了控制我。但这条路，得我自己走完。”
他说完，抬起右手。
机甲虽然破了，右臂还在冒烟，但炮口还能充能。
他没对准裂缝，而是把炮口斜斜指向天空。
“你要抢控制权？行啊。”他冷笑，“等我先把下面这冒牌货轰回地底再说。”
话音落，炮口幽光暴涨。
裂缝里的黑影猛然抬头，空洞的眼睛盯着他。
江么手指扣上发射钮，全身肌肉绷紧。
他知道这一炮不能偏。
不然别说赢，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炮口的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
黑影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一团黑雾开始凝聚。
江么没动。
他在等。
等充能条满。
等对方先出手。
只要它动了，他就有机会找到破绽。
三米高的机甲站在焦土边缘，右臂破损，左手机械手指微微颤动。
裂缝里的黑影终于迈出一步。
江么的瞳孔一缩。
他按下了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