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仙坊所在的山谷，位于西山仙府东边约莫五百里外。这点距离，对于脚踩凌云步的段恒生和好歹也是练气六层的毛小豆而言，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跟饭后溜达消食差不多。
段恒生甚至还嫌毛小豆飞得太慢，几次想拎着她胳膊带她提速，都被毛小豆严词拒绝，并附赠白眼一对：“少动手动脚！我自己会飞！”
段恒生撇撇嘴，只好耐着性子，跟着她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被淡淡白雾笼罩的山谷，从外面看，云雾缭绕，山石嶙峋，与周围山脉并无二致，甚至显得有些荒凉。若非毛小豆指引，段恒生压根看不出这里有个坊市。
“看到没，入口处设了迷阵，防止凡人或者不开眼的野兽误闯。”毛小豆指着山谷入口一侧光滑的石壁，“进去得交钱，一人一块下品灵石，塞进那个凹槽里就行。”
段恒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石壁上看到一个不起眼的碗口大凹槽。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捂着胸口，一脸肉疼：“卖卖批！进门就要钱？还是灵石？这跟拦路抢劫有啥区别？！”
毛小豆没好气地道：“废话！不然你以为福仙坊凭什么维持秩序？陈逸一前辈和他手下的执法队难道是做慈善的？一块下品灵石而已，算是入场费和基础安全保障费了。”
“一块下品灵石！还而已？”段恒生痛心疾首，“爷我当年在西山陵园忽悠……啊不，是服务一个VIp客户，都不收钱！这修真界的物价也太黑了吧！”
抱怨归抱怨，来都来了，总不能打道回府。
段恒生咬着后槽牙，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两块灰扑扑灵气微弱的下品灵石，如同剜掉心头肉一般，和毛小豆一人一块，塞进了凹槽。
灵石嵌入，凹槽微微一亮，眼前看似完整的石壁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缝隙，一股比外界浓郁数倍的灵气波动的空气涌了出来。
“走。”毛小豆低声道，率先迈步而入。段恒生连忙跟上，心里还在为那两块还没捂热乎就离他而去的灵石滴血。
穿过那道缝隙，眼前豁然开朗！
山谷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宽阔，一条青石板铺就的主路蜿蜒向前，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店铺，旌旗招展，招牌林立。有卖丹药的“百草阁”，卖法器的“神兵楼”，卖符箓的“灵符轩”，甚至还有挂着“醉仙居”牌子的酒楼！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多穿着各式各样的劲装或道袍，周身灵力波动有强有弱，强的让段恒生都稍微侧目，弱的跟步便宜他们差不多。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酒楼里隐约传出的划拳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卧槽，挺热闹啊！”段恒生眼睛一亮，瞬间忘了刚才的心疼，好奇地东张西望，看啥都新鲜。这可比边城的集市高级多了，起码空气里飘的不是牛羊骚味而是灵气！
毛小豆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目不斜视，带着段恒生穿过熙攘的人群，径直来到主街中段一家看起来门面不小、装修也颇为气派的店铺前。
店铺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意兴行。
“这家意兴行，是福仙坊里口碑不错的几家大铺子之一，收东西价格相对公道，虽然压价也狠，但至少不会黑吃黑。”毛小豆低声介绍道，“先把你的宝贝拿出来试试水。”
段恒生信心满满：“放心！爷我这些可都是……呃，先人遗物！肯定值钱！”
两人走进店铺，立刻有穿着统一青色短褂眼神精明的店小二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二位客官，是想买东西还是出货？”
“出货！”段恒生大手一挥，颇有几分豪气，随即意念一动，哗啦啦一阵响，将那几本秘籍、刀剑、矿石一股脑地从储物袋里倒在了店中央一张铺着软布的长条桌上。
“您请看！都是好东西！”段恒生拍了拍手。
那店小二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桌上那堆“破烂”的瞬间，就僵硬了几分。他走上前，随手拿起那本《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翻了翻，又掂量了一下那柄幽蓝长剑，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沉闷的响声，连个火星都没冒。最后拿起一块刻画着纹路的矿石，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放下东西，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那点职业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鄙夷，语气也冷淡了下来：
“客官，您莫不是来消遣小店的？”
段恒生一愣：“啥意思？这些东西不值钱？”
店小二嗤笑一声，指着那堆东西：“值钱？客官，您这些玩意儿，也就是在凡俗界能唬唬人。《金刚伏魔拳》？凡俗武夫练的把式！这剑？凡铁掺了点寒铁屑，连最低阶的法器都算不上，砍柴都嫌钝！这矿石？看着花纹好看，屁用没有，里面一丝灵气都没！还有这几本秘籍，名字起得一个比一个吓人，内容狗屁不通，擦屁股都嫌硬！”
他一番连珠炮似的贬损，把段恒生说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自信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
“不是……你再仔细看看？这剑很凉的！这秘籍名字多霸气！”段恒生试图挣扎。
店小二不耐烦地摆摆手：“客官，咱们意兴行是做修真生意的，不收凡俗垃圾。您这一堆，看在品相还算完整的份上，打包给您一块下品灵石，算是给您个辛苦跑腿费。成就成，不成您请便。”
一块下品灵石？！
段恒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进来还花了俩呢！这卖出去不但没赚，还得倒贴一块？！
“你他妈抢钱啊！”段恒生怒了，“爷我不卖了！”
他气呼呼地一挥手，将桌上那堆“垃圾”重新扫回储物袋，拉起旁边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毛小豆，调头就走，身后还传来那店小二不屑的嘀咕：“穷鬼，拿堆破烂也敢来意兴行现眼……”
段恒生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回去给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发降龙十巴掌。
“妈的！什么破店！一点眼光都没有！”走出意兴行，段恒生犹自愤愤不平。
毛小豆无奈道：“早跟你说了，你那堆东西在修真者眼里就是废铁。意兴行还算客气了，没直接把你轰出来。走吧，去摆摊区看看，那里鱼龙混杂，说不定有冤大头……呃，是识货的。”
所谓的摆摊区，位于坊市的一个角落，是一片用白线划出来的区域，密密麻麻挤满了各种小摊。摊主们大多直接在地上铺块布，上面摆着零零碎碎的药材、矿石、符纸、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蔫了吧唧的灵草幼苗。叫卖声、争吵声此起彼伏，环境比主街嘈杂混乱得多。
“这里不要店铺租金，但得交摊位费。”毛小豆指了指区域入口处一个坐着打盹的老头，“一天两块下品灵石。”
“多少？！两块？！”段恒生眼睛都瞪圆了，“摆个地摊也要两块？！这福仙坊是穷疯了吗？！”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储物袋里那点灵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