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溪水，潺潺流过西山仙府的青石与草叶，转眼便是一年。
步便宜彻底扎根在了他的新实验室，每日里烟熏火燎，叮当作响，偶尔传出的不再是爆炸声，而是他盯着丹炉里那点微弱灵光时发出的如同老农看到庄稼抽穗般的傻笑。在毛小豆偶尔（且谨慎）的指点和他自己吭哧吭哧的埋头苦修下，加之此地灵气滋养，一年后的某个清晨，他浑身气机一震，周身灵力波动明显凝实浑厚了一截，成功踏入了练气二层！
紧接着，没过半个月，嘿咻嘿咻对着木桩子运气、同时还得兼顾研究阵法卷轴和负责抓兔子改善伙食的突眼和大嘴，也先后突破了瓶颈，丹田内那缕细若游丝的灵力终于壮大了几分，齐齐迈入练气二层！
消息传开，西山仙府一片欢腾！
“哈哈哈！老夫……啊呸，我步便宜，终于练气二层了！”步便宜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意气风发，感觉自己的丹道大业前途一片光明，看那棵歪脖子树都觉得眉清目秀。
“俺感觉力气又大了！以后抓兔子肯定更利索！”突眼挥舞着胳膊，虎虎生风。
“俺也是！布阵的时候，感觉能多坚持一息了！”大嘴咧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连铁柱都似乎受到了感染，围着三人疯狂转圈，尾巴摇出残影，汪汪叫着，也不知道是在恭喜还是催促他们赶紧去实践一下新增的实力，多抓几只兔子回来加餐。
大家都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
然而，在这片欢乐的海洋里，却有一个人眉头紧锁，脸上不见半分喜色，正是毛小豆。
段恒生眼尖，叼着果核，晃悠到她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喂，小豆姐，大家都升级了，你咋还垮着个批脸？谁欠你灵石没还？说出来，爷我帮你去讨债！”
毛小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爪子，叹了口气，指着还在兴奋交流突破心得的步便宜三人，低声道：“你还有心思乐？你看看他们，练气二层就高兴成这样。”
“不然呢？”段恒生莫名其妙，“难道要哭吗？”
“我是说速度！”毛小豆语气带着一丝焦虑，“他们三个，从引气入体到练气二层，花了一年多时间！这还是有此地灵气滋养，加上我之前偶尔指点的情况下。你可知道，在那些大宗门，或者资源充足的散修眼里，这速度慢得像什么吗？”
“像什么？”段恒生很配合地问。
“像乌龟在爬！不，是像垂死的乌龟在爬！”毛小豆语气沉重，“练气期共九层，越往后，突破所需积累的灵力和对境界的感悟要求越高，难度是成倍增加的！照他们这个速度，就算一直待在这西山仙府，想要突破到筑基期……”
她顿了顿，伸出了两根手指，又加了一根，“没个二三百年，根本不可能！”
“二三百年？”段恒生掏了掏耳朵，“听着也不是很久嘛，爷我随便睡几觉就过去了。”
“你闭嘴！”毛小豆被他这浑不在意的态度气得想打人，“步前辈他们能活那么久吗？！练气期修士，哪怕有延寿丹打底，寿元顶天也就一百五六十年！他们现在看起来年轻，那是丹药效果！等药力过去，身体机能还是会缓慢衰老的！等到寿元耗尽，他们连筑基的门槛都摸不到，就得化为一抔黄土！”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以为谁都跟你这个怪物一样，活蹦乱跳几十年，修为深不见底，还一副永远十八岁的鬼样子？！”
这边动静有点大，吸引了步便宜三人的注意。他们停下交流，疑惑地看了过来。
段恒生脸上的嬉笑收敛了些，他看了看毛小豆那真切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步便宜三人——步便宜眼神执着，突眼和大嘴一脸憨厚，都在为一点点进步而由衷欢喜。他们信任他，跟着他离开西山谷，来到这所谓的“仙府”，心里或许也怀着对长生的一丝渺茫希望。
二三百年……黄土……
段恒生心里那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所以呢？”他看向毛小豆，语气平静了些，“有啥解决办法？总不能爷我去把那些大宗门的灵石矿抢了吧？”虽然他确实考虑过这个选项的可行性。
“抢你个头！”毛小豆压低声音，“需要灵石！大量的灵石！如果有足够的灵石辅助修炼，吸纳其中精纯灵气，他们的修炼速度至少能提升数倍！或许……百年内，还有那么一丝希望触摸到筑基的门槛！”
“灵石啊……”段恒生摸了摸下巴，眼神开始飘忽，脑子里飞快地打起了算盘。
搞钱……啊不，是搞灵石！
这业务他熟啊！虽然以前主要搞的是凡俗金银，但道理是相通的嘛！
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卧槽！爷我怎么把那堆破烂给忘了！”
他想起来了！当年在武祖大墓顺出来的东西，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储物袋底层，跟几块肉干作伴。
拿去福仙坊卖了，怎么着也能换点灵石吧？
“嘿嘿……”段恒生脸上露出了奸商气息的笑容，“不就是灵石嘛！包在爷我身上！”
他兴致勃勃地拉起毛小豆：“走！小豆姐，陪我去趟福仙坊！”
毛小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一愣：“现在？去福仙坊干嘛？”
“卖破烂……啊呸，是去变现资产！”段恒生理直气壮，“爷我想起来，以前挖……呃，是机缘巧合得到一批先人遗物，看着挺古朴，说不定能值几个灵石！”
他从元历子摸尸得来的那个储物袋里，开始往外掏东西。哗啦啦，一堆物件被他倒了出来，大多是些刀剑兵器、铠甲碎片、以及一些材质特殊的玉简或兽皮卷轴，上面散发着淡淡的岁月气息和微弱的能量波动，一看就不是凡品，但具体价值几何，段老板这个修真界文盲就抓瞎了。
他蹲在地上，扒拉来扒拉去，拿起一本封面写着《金刚伏魔拳》的秘籍，掂量了一下：“这玩意儿听起来挺唬人，应该能卖点钱吧？”又拿起一柄锈迹斑斑但寒气逼人的断剑：“这铁片子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他完全是凭着直觉和外观在挑拣，主打一个“看着顺眼就觉得可能值钱”。
毛小豆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她虽然不认识这些东西的具体来历，但那股岁月沉淀的气息和隐隐透出的不凡，让她觉得段恒生这“卖破烂”的说法，实在是暴殄天物。
“你就这么随便挑？”毛小豆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看起来都不简单，你不怕卖亏了？”
“亏？”段恒生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爷我当年挖……得到它们又没花钱！卖多少都是赚！再说了，爷我又不识货，挑来挑去麻烦！随便拿几样去试试水，能换到灵石就行！”
最终，他胡乱抓了几本名字听起来霸气侧漏的武功秘籍（《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天罡北斗阵图》……），几件看起来最完整、卖相最好的刀剑（一柄通体幽蓝的长剑，一把门板似的巨刀），还有几块刻画着复杂纹路的不知名矿石，一股脑塞进储物袋。
“齐活！”段恒生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吧小豆姐，给你段老板带路！咱们去福仙坊！”
毛小豆看着他这副败家子模样，一阵无语。但想到步便宜三人那堪忧的修炼前景，她也只能压下心中的吐槽欲，点了点头。
“走吧，我知道路。不过事先说好，福仙坊鱼龙混杂，规矩也多，你……收敛点，别惹事。”毛小豆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放心！”段恒生满口答应，眼神却已经开始放光，仿佛看到了无数亮晶晶的灵石在向他招手，“爷我最讲道理了！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两人跟步便宜他们打了声招呼，只说出去逛逛，换点东西。步便宜正沉浸在练气二层的喜悦和对新丹方的构思中，随意摆了摆手。突眼和大嘴则拍着胸脯保证看好家，照顾好铁柱和那群愈发膘肥体壮的柴鸡。
铁柱似乎也想跟着去，被段恒生用一根肉骨头轻松搞定。
这老板当的，真是操碎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