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遗点之行收获的“烬墟之门”残图,价值远超林弈预期。他将卷轴与令牌妥善收好,决定暂时不向岩烈等人透露过多细节。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接下来的两日,小队继续在蚀骨峡谷中狩猎。有了林弈神乎其神的神识指引,他们避开了几处盘踞着大量妖兽的险地,又成功猎杀了一群地行岩蟒和数只落单的赤焰秃鹫。收获的材料已相当可观,足以让赤岩部族在本次狩猎祭中取得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然而,林弈心中却隐隐萦绕着一丝不安。那被灭杀的面具人临死前提到的“炎狱”,以及其储物袋中那块刻着扭曲火焰标记的骨牌,都让他觉得,事情恐怕不会就此了结。
果然,在第五日黄昏,当小队在一处较为隐蔽的岩窟中休整时,负责警戒的一名队员突然脸色大变,匆匆跑来:“队长,林大人!外面……有情况!”
林弈与岩烈迅速来到岩窟入口,借着昏红的天光向外望去。只见远处几座赤红色的山脊上,正有数道身影在快速移动,他们并非分散狩猎,而是呈一种搜索队形,彼此间保持着特定的距离,不时停下来查看地面或岩壁,仿佛在追踪着什么。
这些人大多穿着暗红色或黑色的劲装,与赤岩原上各部族粗犷的皮甲风格迥异,行动间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硬感。更重要的是,林弈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其中几人的身上,隐隐散发着与那面具人同源的、阴冷而灼热的诡异气息。
“是‘炎狱’的人!”岩烈也认出了那些人的服饰特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如此大张旗鼓地搜索……难道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人?”
林弈眼神微冷。找人?恐怕找的就是自己。那面具人身上定然有某种追踪印记,或者其同伴通过秘法感应到了他的陨落。
“他们有多少人?实力如何?”林弈问道。
“看这队形和搜索范围,至少有三支小队,每队三到五人。”岩烈作为部族战士,对野外追踪和战场判断颇有经验,“炎狱是活跃在葬火深渊附近的一个神秘组织,据说里面都是些亡命之徒和修炼诡异毒火功法的狠角色,实力不容小觑。看他们移动时泄露的气息,恐怕每队都有筑基中期以上的修士带队。”
三支小队,每队都有筑基中期以上……这意味着对方至少有三名筑基中期,加上其他队员,整体实力远超己方。而且对方显然精通追踪与猎杀。
“我们被盯上了。”林弈下了结论,“此地不宜久留,立刻转移。”
小队众人心中一凛,立刻收拾行装,熄灭篝火,在林弈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撤离了岩窟,向着与炎狱搜索队相反的方向潜行。
然而,炎狱的追踪能力显然极强。尽管林弈以混沌领域尽力抹除痕迹,并故意绕行复杂地形,但一个时辰后,他们仍然发现,有两支炎狱小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从左右两个方向,呈钳形向他们包抄而来!距离在不断拉近!
“大人,他们咬得很紧!这样下去很快会被追上!”岩烈额头见汗。对方人数和修为都占优,一旦被合围,后果不堪设想。
林弈目光扫过前方地形。他们正位于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巨大风化岩的戈壁滩上,不利于隐藏。而左右两侧包抄而来的炎狱小队,距离已不足五里,以筑基修士的速度,片刻即至。
“不能跑了。”林弈停下脚步,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肃杀,“准备迎战。”
“迎战?”一名队员脸色发白,“大人,他们人比我们多,实力也强……”
“跑不掉,就只能打。”林弈打断他,目光看向岩烈和另外三名尚有战力的队员,“岩烈,还记得我前几日破解你们战阵时的感觉吗?”
岩烈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亮光:“大人的意思是……”
“我将以领域削弱、干扰他们,你们五人,结‘山火爆炎阵’,不求杀敌,只求固守,为我争取时间,逐个击破!”林弈快速布置战术,“晚晴,你待在阵心,以古玉气息辅助他们稳定心神,防御精神冲击。”
苏晚晴用力点头,虽然紧张,但眼神坚定。她知道自己修为低微,正面战斗帮不上忙,但林弈将辅助重任交给她,让她感受到了信任。
“是!”岩烈等人也明白了林弈的意图,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他们迅速站定方位,气息相连,赤红色的火光与厚重的土黄色灵光升起,形成一个稳固的防御圈,将苏晚晴护在中央。
几乎就在他们完成结阵的瞬间,左右两侧,破空声呼啸而至!
“找到你们了!”
“杀了我们的人,还想跑?”
厉喝声中,六道身影如同秃鹫般从两个方向扑落,将林弈七人围在了中间。正是两支炎狱小队,每队三人。左边那队为首者是个独眼壮汉,手持一柄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沉重铁锤,气息凶悍,筑基中期。右边那队领头的则是个脸色苍白、眼神阴柔的中年文士,手中摇着一把赤骨扇,扇面绘制着诡异的毒虫图案,气息同样在筑基中期,且更加阴毒。
两队其余四人,也皆是筑基初期的好手,目光冰冷,杀气腾腾。
“哦?居然不跑了?是想负隅顽抗吗?”独眼壮汉狞笑着,目光扫过结阵的岩烈等人,最后落在站在阵前的林弈身上,“就是你,杀了‘毒蝎’?胆子不小!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自断四肢,或许老子心情好,留你一条狗命!”
毒蝎,想必就是那面具人的代号。
林弈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平静地扫视着六名敌人,体内混沌灵液开始缓缓加速运转,识海中玉佩微光流转,混沌领域蓄势待发。
“跟他废话什么!动手!除了那女的(指苏晚晴)可能有用,其余人格杀勿论!”阴柔文士冷冷道,手中赤骨扇一扬,数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向林弈周身大穴!
与此同时,独眼壮汉也怒吼一声,挥舞着幽火铁锤,如同人形凶兽,带着狂暴的气势,正面冲撞而来!另外四名筑基初期修士也各施手段,从侧翼攻向岩烈等人的战阵!
战斗瞬间爆发!
面对那阴毒迅疾的毒针,林弈身形不动,只是心念微动。
“嗡——!”
直径十丈的灰黑色混沌领域,以他为中心骤然展开!领域之内,光线扭曲,灵气紊乱!
那激射而来的幽蓝毒针,一进入领域范围,速度骤降,针尖上淬炼的剧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混沌气息消融、净化!等飞到林弈身前时,已然威力全无,被他随手拂落。
而正面冲撞而来的独眼壮汉,在闯入混沌领域的瞬间,只觉得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原本狂暴迅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体内灵力运转也变得不畅,那幽火铁锤上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
“什么鬼东西?!”独眼壮汉心中一惊。
就在他这微微失神的刹那,林弈动了!
他脚踏玄奥步法,身形在混沌领域中如同瞬移,瞬间出现在独眼壮汉身侧,沉渊古剑带着一抹灰蒙蒙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剑光,直刺其肋下空门!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独眼壮汉预料!
“找死!”独眼壮汉虽惊不乱,战斗经验丰富,铁锤回撤,锤柄横挡!
“锵!”
剑锤相交,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独眼壮汉只觉得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锤柄传来,不仅震得他手臂发麻,更在侵蚀他的护体灵力!他闷哼一声,连退数步,看向林弈的眼神充满了惊怒。
另一边,岩烈五人的山火爆炎阵在苏晚晴古玉散发出的温和生机气息辅助下,稳如磐石。四名炎狱筑基初期修士的攻击落在阵法光幕上,激起阵阵涟漪,却暂时无法破开。他们彼此配合默契,又有地利(阵法)与人和(苏晚晴辅助),竟勉强抵挡住了四人的围攻。
阴柔文士见毒针无功,独眼壮汉被一击逼退,脸色更加阴沉。他看出林弈那诡异领域的麻烦,手中赤骨扇连摇,不再发射实体攻击,而是扇出阵阵带着甜腥味的无色毒瘴,试图渗透、腐蚀林弈的领域和护体灵光。同时,他嘴唇微动,似乎是在念诵某种咒文,一股隐晦的精神波动悄然袭向林弈,试图干扰其心神。
林弈身处混沌领域核心,对领域的掌控细致入微。他感觉到那毒瘴确实在缓慢侵蚀领域边缘,而那股精神波动则被玉佩微光牢牢挡住。
“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林弈心念电转。对方还有第三支小队可能随时赶到,而且这阴柔文士的毒功和精神攻击颇为麻烦。
他眼中厉色一闪,体内混沌灵液奔腾,骤然将混沌领域的范围再次收缩!从十丈猛然收缩到仅笼罩周身五丈!
范围缩小,领域内的混沌煞力浓度却瞬间飙升!那无色毒瘴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嗤嗤”声响,被迅速净化一空!阴柔文士的精神攻击也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反噬自身,让他脸色一白!
而刚刚稳住身形的独眼壮汉,再次被这浓缩的领域笼罩,只觉得压力倍增,动作更加迟缓,体内灵力滞涩感更强!
“就是现在!”
林弈将目标首先锁定在对他威胁最大的阴柔文士身上!他身形如电,在浓缩的混沌领域中速度暴增,瞬间拉近了与阴柔文士的距离!沉渊剑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惊鸿,直取其咽喉!
阴柔文士大惊,没想到林弈在对抗独眼壮汉的同时,还敢主动攻击他!他急忙挥舞赤骨扇格挡,扇面展开,竟化作一面赤红色的骨盾!
“叮!”
剑尖点在骨盾之上!骨盾剧颤,上面浮现出细微的裂纹!阴柔文士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林弈得势不饶人,剑势连绵不绝,如同疾风骤雨,将阴柔文士完全笼罩!在混沌领域的压制下,阴柔文士的毒功和身法优势尽失,只能狼狈招架,险象环生!
“老鬼!我来助你!”独眼壮汉怒吼,想要冲过来解围。
“你的对手是我。”林弈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竟在猛攻阴柔文士的同时,左手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混沌指剑罡气如同毒蛇出洞,射向独眼壮汉的膝盖!
独眼壮汉不得不分心抵挡,救援的步伐为之一缓。
就这片刻的延误,对阴柔文士而言,却是致命的!
林弈眼中寒光爆射,沉渊古剑上灰芒大盛,一股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古老剑意骤然凝聚!
“一剑,混沌开天!”
剑光斩落,并非斩向骨盾,而是斩向了阴柔文士与这片天地之间,那无形的灵力联系!斩向了他功法运转的核心节点!
阴柔文士只觉得周身一空,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护体灵光、手中骨盾的灵性、甚至与天地灵气的感应,都在这一剑之下被暂时“剥离”!
他眼中露出无边的恐惧,张口欲呼。
然而,一道灰黑色的剑罡,已悄无声息地洞穿了他的眉心。
阴柔文士身体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熄灭,软软倒地。
一名筑基中期,陨落!
“老鬼!!”独眼壮汉目眦欲裂,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同伴竟然这么快就被斩杀!
而另外四名正在围攻岩烈战阵的炎狱修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攻势为之一缓。
林弈抽剑转身,冰冷的目光锁定了独眼壮汉,以及那四名心神已乱的筑基初期。
混沌领域再次缓缓扩张,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之口。
狩猎者与被猎者的角色,在这一刻,已然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