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珩从内室走出来,刚要开口跟太子回话,视线却不经意落在萧景渊身后的穆海棠身上,一时间不禁有些错愕,竟忘了先回话。
太子和萧景渊本就等得焦躁,见他出来却不吭声,连忙上前追问。
“上官!里面到底怎么样?人没事吧?”
萧景渊也沉声道:“她的伤势,你可有定论?何时能拔刀?”
两人的追问也让上官珩瞬间回过神,他压下心头情绪,看向太子和萧景渊道:“萧姑娘左胸被刀刺入,深度约三寸,万幸避开了心脉,眼下最棘手的是刀还嵌在皮肉里,没敢贸然拔出。”
“我已经让人喂了参汤,先吊住她的元气,等她意识清醒能配合稳住呼吸,才能动手拔刀。”
说完对着萧景渊道:“景渊,拔刀也是有风险的,她现在失血过多,元气已经亏到了底,就算我拼尽全力,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若是有个万一,你心里也要有个准备。”
萧景渊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沉默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朝着殿外沉声道:“风隐。”
风隐应声而入。
萧景渊看着他,语气沉缓:“你立刻回府,把云姨娘接过来。若是…… 若是真有不测,她们母女俩也好见上最后一面。”
“对了,你回去后,若是云姨娘问起,你先别跟她说太多,就说大小姐受了些伤,需要她过来照顾,别让她先慌了神。”
“是,世子。”
穆海棠安静的站在萧景渊身后,没吭声,可脑子却是一刻都没闲着。
萧云珠怎么会出现在太子的车驾上,还替太子挡了刀?
看刚才萧景渊的神情就知道,他并不知道萧云珠今晚就在同福楼的事儿。
出去会朋友?哪个朋友?顾云曦吗?
这也太巧了,太子遇刺,她偏偏在场。
穆海棠忽然想起上辈子的萧云珠 —— 也是个厉害角色,那时太子失势、卫国公府被打压,她一个小庶女竟能攀附上朝廷新贵裴元明,最后成了裴夫人。
对比安分的萧知意,萧云珠的心思显然深得多。
穆海棠记得,原主也是听穆婉青说过,萧云珠最初看上的是萧知意的未婚夫卢文彬,可范阳卢氏嫌弃她庶女的身份,定下了萧知意。
她私下见卢文斌的事儿,还让卫国公夫人知道了,她动了大怒,一气之下,打了她十个板子。
萧云珠不服气,不知怎么就攀上了裴元明。
穆海棠不知道的是,那些传闻都是假的。
上辈子,萧云珠真正想攀附的,是雍王宇文谨。
那时候太子已失势,人人都看得出雍王迟早上位。
可偏偏赶上镇国将军府出事,穆海棠一夜之间没了所有至亲,她犹如一个活死人般,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句话都不说。
宇文谨本就心烦,萧云珠这时候凑上来,换作平时,他或许还会留着她刺激穆海棠。
可看着心如死灰的穆海棠,宇文谨既心疼,又无奈,除了每日忙正事,其余时间他的心思都在跟他赌气的穆海棠身上,对那些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半点兴趣都没有,于是直接顺手推舟把萧云珠给了裴元明。
穆海棠垂着眼,——萧云珠的事儿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觉得萧云珠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太可能暗中勾结刺客。
她顶多就是靠着自己的那点姿色,——诶,等等,会不会是萧云珠想要图谋太子,结果正好遇上刺杀,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决定赌上一把。
穆海棠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厅内静下来后,太子和萧景渊各有心思,没人说话,只有烛火晃动着映得人影忽明忽暗。
上官珩悄悄抬眼,目光落在穆海棠身上 。
萧景渊将他的打量尽收眼底,随即开口:“上官,我还没给你正式介绍。她是穆家小姐,穆海棠,也是我的未婚妻。”
闻言,穆海棠和上官珩都愣了一下。
最后还是穆海棠先反应过来,对着萧景渊道:“呵呵,不用你介绍了,我和上官公子早就认识,你上次没在,苏光耀的事儿,要不是上官公子帮我,我可能非但搬不倒苏家,还可能惹上麻烦。”
“你们认识?”这次换萧景渊意外了。
上官珩迎着他的目光,先清了清嗓子,才低声应道:“嗯,我和穆小姐认识。”他没在看穆海棠,没说认识的时间,也没提具体事由,只做了最简单的回应。
没等萧景渊再问,内室突然传来姜良媛的声音:“太子,萧世子,上官公子,萧小姐醒了。”
“刚才喂完参汤,我就见她眼皮动了动,这不才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醒过来了。”
穆海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从内室出来的这个女人,这女人她也认识,正是太子十分宠爱的姜良媛,也是姜家的二小姐姜若微。
姜良媛跟太子说完萧云珠的情况,转头就瞥见了萧景渊身后的穆海棠:“呦,这是穆小姐吗?这么晚了,你也过来了?”
穆海棠一听,这明摆着说她不该来啊。
结果没等她说话,就见萧景渊挡在了她身前,应了句:“海棠也是担心云珠,所以跟过来看看。”
姜良媛顿了顿,笑着看向两人:“应该的,应该的。”
话落又看向太子道:“殿下,上官公子之前说要等她醒了再拔刀,现在人醒了,你们要不要先进来看看?”
此时,内室里刚刚醒过来的萧云珠,脑子还是懵的。胸口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盯着帐顶的绣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 方才那些刀光剑影的刺客不是走过场,而是真的下了死手。
她动了动手指,胸口剧痛传来,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心里一阵忍不住一阵发慌:早知道刺客来真的,她就算想攀附太子,也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豁出性命挡刀。
要是她死了,那她谋划的那些事儿一切不都成了镜花水月。
萧云珠咬着下唇,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眼泪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 不是怕疼,是不甘心。
她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不行,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连命都快搭进去了,挨了这一刀,流了这么多血,要是最后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那她这罪岂不是白受了?
想到这儿,她眼底的脆弱褪去,多了几分狠劲:只要能活下来,就算用尽手段,也一定要留在太子身边,进这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