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突然变了方向,刚散去的晨雾又卷着一股腥气扑回来,落在狼妖银灰色的毛上,凝成带着黑渍的霜。我刚要收起玉如意,就见狼妖突然浑身一僵,原本清亮的琥珀眼瞬间被暗红吞噬,背上刚淡去的黑汁又汹涌地渗出来,顺着伤口往下滴,在枯草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 邪术的腐气没散干净,反而借着风势,发起了反扑。
“小心!” 周玄的玄鸟杖猛地横在我身前,杖头的蓝光暴涨,却没像往常那样平顺,反而被一股黑气缠得剧烈晃动,“是骨血咒的后手!它把腐气藏在狼妖的骨缝里,刚才只是假装退去,等着引我们放松警惕!”
狼妖发出一声痛苦却带着暴戾的嘶吼,前爪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原本温顺的姿态荡然无存,却没像真正的妖物那样扑向我们,反而转身朝着山坳的岩石撞去 —— 它还在忍,还在和体内的邪术对抗,哪怕疼得要撞碎自己,也不愿伤了我们这些试图帮它的人。小木抱着灵虫笼,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灵虫们的绿光疯了似的往狼妖身上飞,却被黑气弹回来,好几只灵虫的绿光都黯淡了几分:“陈阿狗大哥,快救救它!它要撞坏自己了!”
我盯着狼妖撞向岩石的背影,忽然想起晋地净化煤精时的场景 —— 那时煤精被邪术污染,也是这样又痛苦又抗拒,最后是靠矿工的体温、煤末的同源气才稳住。狼妖是草原护灵,它的 “同源” 从来不是单一的地脉气,而是草原的牧草、牧民的歌谣、羊群的温气,还有它自己没被磨灭的守护本心。硬用玄鸟杖的蓝光去冲,只会像刚才那样,逼得腐气往更深的骨缝里钻,反而伤了它的灵核。
“巴图大叔,快让牧民们接着念护灵谣!” 我朝着身后喊,同时快步跑到狼妖侧面,避开它撞向岩石的轨迹,“用羊奶和牧草围着它,形成圈!邪术怕的是草原的‘活气’,不是我们的术法!”
巴图立刻反应过来,招呼着牧民们把带来的牧草铺成一个圈,将狼妖围在中间,又把羊奶洒在牧草上,浓郁的奶香混着牧草的清香,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部分黑气的蔓延。牧民们重新唱起护灵谣,歌声比刚才更急切,却依旧温和,像一双双温暖的手,试图拉住正在坠落的狼妖:“草原的风啊,吹走脏东西;护灵的狼啊,回来吧……”
苏清月蹲在典籍旁,手指飞快地划过纸页,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滴:“找到了!骨血咒的‘根’在狼妖的灵核旁,刚才我们只剥了表面的咒印,没触到根!要‘以灵引灵’,让狼妖自己的灵核发力,把腐气从骨缝里‘挤’出来,我们只能帮它稳住方向,不能替它用力!” 她指着典籍上的插图,那是一幅草原护灵引气的图,护灵的周围围着牧民和牧草,灵核发出的光顺着骨缝,把黑气一点点逼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握着玉如意慢慢靠近狼妖 —— 它还在往岩石上撞,额头已经渗出血,却依旧不肯回头。我不敢靠太近,怕被它失控的力量伤到,只能将玉如意的白光调成极柔的一缕,轻轻落在它的额头伤口上:“狼妖,听着!我们知道你疼,知道你在忍!但你不能撞自己,你忘了吗?你还要护着牧民的羊群,还要看草原的春天!”
白光落在伤口上时,狼妖的嘶吼突然顿了一下,像是被这缕温软的气勾回了一丝清明。它缓缓转过头,暗红的眼里闪过一丝琥珀色的光,前爪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周玄趁机将玄鸟杖的蓝光调成细流,顺着狼妖的前腿,慢慢往它的骨缝里渗 —— 这次不是硬冲,而是像水流一样,跟着狼妖自身的气脉走,找到腐气藏着的位置。
“小木,让灵虫们往狼妖的灵核方向飞!” 苏清月喊道,“灵虫的气和它的灵核气相近,能帮它唤醒自己的力量!” 小木立刻打开灵虫笼,灵虫们的绿光虽然黯淡,却依旧坚定地朝着狼妖的胸口飞去 —— 那里是灵核的位置,黑气最浓郁的地方。
灵虫们的绿光落在狼妖胸口时,奇迹发生了 —— 原本汹涌的黑气突然停滞了一瞬,狼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却不再是之前的暴戾,而是像在积蓄力量。它慢慢抬起头,朝着草原的方向,发出一声不再带着痛苦,反而充满力量的嚎声 —— 这声嚎声穿透了山坳的雾气,传到了很远的地方,连周围的牧草都跟着轻轻晃动,像是在呼应它。
“就是现在!” 我将玉如意的白光全部输出来,不是攻击性的光,而是像一张温柔的网,裹住狼妖的全身,“狼妖,跟着你的本心走,把体内的脏东西吐出来!牧民们在等你,草原在等你!”
狼妖像是听懂了我的话,猛地低下头,对着牧草圈中央的空地,喷出一口浓黑的气 —— 那气里裹着无数细小的暗红咒纹,是骨血咒最深的 “根”。周玄的玄鸟杖立刻跟上,蓝光化作一道漩涡,将黑气牢牢困住,不让它散到草原上。苏清月早就准备好了之前从瓷窑村带来的脉石,将脉石撒在漩涡周围,脉石瞬间发出淡白的光,将黑气一点点净化成无害的雾气,消散在风里。
黑气被喷出来的瞬间,狼妖的身体明显松垮下来,暗红的眼彻底褪去,琥珀眼重新变得清亮,背上的黑汁也不再渗出,伤口里开始结痂。它慢慢趴在牧草圈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身边小木的手 —— 这次没有犹豫,没有抗拒,只有纯粹的感激。灵虫们的绿光落在它的伤口上,轻轻晃着,像是在为它疗伤,之前黯淡的绿光也渐渐恢复了明亮。
牧民们的护灵谣还在继续,歌声里没了之前的急切,多了几分安心。巴图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羊毛布,轻轻擦着狼妖额头的血:“好了,好了,护灵回来了,草原的牙又锋利了。” 狼妖蹭了蹭巴图的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诉说刚才的痛苦,又像是在感谢。
我瘫坐在草地上,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玉如意的白光也弱了不少。周玄走过来,递给我一壶水:“刚才太险了,要是你没想起用草原的活气去引,而是硬用术法冲,狼妖的灵核可能就真的碎了。” 我喝了口水,望着牧草圈里温顺的狼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其实不是我厉害,是狼妖自己厉害,它的守护本心没丢,要是它自己放弃了,我们再怎么帮都没用。”
苏清月把典籍收起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骨血咒彻底破了,刚才喷出来的是最后一点腐气,现在狼妖的骨血里已经没有邪术的痕迹了。” 她指着狼妖胸口的位置,那里的毛已经重新变得顺滑,甚至隐隐透着一层淡白的光 —— 那是灵核恢复的证明,比之前更亮,更有生机。
狼妖慢慢站起身,走到牧草圈边缘,对着草原的方向又嚎了一声 —— 这次的嚎声里满是喜悦,像是在告诉整个草原,它回来了。很快,远处传来几声回应的狼嚎,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 是它的狼群,听到了它的召唤,赶过来了。牧民们欢呼起来,有的拿出肉干,有的拿出羊奶,围着狼妖和赶来的狼群,像在庆祝一场盛大的团聚。
夕阳西下时,山坳里的气氛格外热闹。狼妖的狼群温顺地围着牧民,有的狼甚至凑到小木身边,让他摸自己的毛。巴图杀了一只羊,架在火上烤,草原的风里飘着烤肉的香气,混着护灵谣的歌声,格外温暖。我坐在火堆旁,握着布囊里的元地木碗,碗壁还带着草原的温度,忽然明白:所谓的 “斗狼妖”,从来不是和狼妖斗,而是和藏在它体内的邪术斗,和试图破坏草原共生的恶斗。我们赢的,不是术法的厉害,而是狼妖的本心、牧民的善意、草原的活气,这些最朴素却最强大的力量。
周玄的玄鸟杖此刻蓝光柔和,顺着草原的地脉延伸,与狼妖的气息、狼群的气息、牧民的气息完美地融在一起,再也没有一丝滞涩。苏清月在典籍上补写:“破骨血咒,非恃术法之强,乃赖生灵本心之善、草原活气之盛、众人合力之暖 —— 邪术可困生灵之形,却难灭守护之心;地脉之安,在顺其性、护其灵、聚其力,非一人之功,乃众生之责。”
夜色渐浓,我们准备继续往元地腹地走。狼妖带着它的狼群,送了我们很远很远,直到草原的月亮升得很高,才停下脚步。它站在坡上,对着我们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声 —— 那是草原的送别,是护灵的承诺,承诺会一直守护这片草原,守护这里的牧民和羊群。
牧民们也送了我们很多东西,巴图给了我们一袋风干的羊肉,说是元地腹地冷,羊肉能御寒;还有一个牧民给了我们一块狼毛织的小毯子,上面绣着草原的狼图腾,说是能挡草原的风。小木抱着灵虫笼,回头望了又望,直到狼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点,才依依不舍地转过头。
我握着手里的狼毛毯子,感受着布囊里木碗、瓷片、帕子、煤精石、肉干传来的各自温度,心里格外坚定。从秦地到元地,我们遇到的 “斗”,从来都不是为了打败谁,而是为了守护谁 —— 守护驿卒的家书,守护绣娘的承诺,守护阿瓷的本分,守护狼妖的本心,守护每一片土地上,生灵与地脉共生的约定。
草原的风裹着烤肉的香气,吹在脸上,狼妖的嚎声还在远处回荡。我们的脚步,朝着元地腹地的方向,坚定而温暖地走着。前路或许还有更多的 “邪术”,更多的 “考验”,但我不再害怕 ——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们带着善意,带着对每一个生灵的尊重,带着 “共生” 的初心,就没有破不了的邪术,没有护不了的地脉。
每一步踏在草原上,都能感受到脚下牧草的柔软,感受到地脉气顺着鞋底往上爬,温和而有力。这是元地草原给我们的回应,是守护的力量,也是前行的底气。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守护的路,还在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