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江淮心中最深的疑虑。伊丽莎白真正想要在他身上找到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思考过,只是一味地被契约、被形势推着向前。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动,目光锐利地盯着的收藏家,体内因血髓而强化的力量缓缓流转,对抗着周围梦境碎片带来的认知干扰。“你是谁?‘园丁’?还是‘虚无之影’的同伙?”
“园丁?呵,那不过是那些死板的观测者对我粗浅工作的昵称罢了。”收藏家轻笑一声,银色眼眸中流转着变幻的光彩,仿佛在欣赏江淮的警惕,“至于‘虚无之影’……我们只是偶尔目的相近的陌路人。我更倾向于称自己为……‘收藏家’,专门收藏那些被遗忘的梦境、破碎的记忆,以及……像你这样有趣的‘变数’。”
他轻轻抚摸着手中那个不断变幻景象的水晶球,球体内的画面也随之改变,开始快速闪现江淮过往的经历碎片——与月夜绫的对峙,在古堡中被伊丽莎白“进食”的场景,关闭裂隙时的凶险……甚至包括他双手被锈蚀印记污染的那一刻!
“看,多么精彩的‘藏品’预告。”收藏家赞叹道,“你的命运线,充满了令人兴奋的纠缠与不确定性。尤其是当你与那位女王陛下产生联系之后……”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江淮的双手上,即便隔着特质手套,那银色的眼眸仿佛也能直视其下的锈蚀之痕。
“你知道她为什么在你几乎被那‘饥饿残渣’同化时,不惜耗费力量远程帮你镇压这‘锈蚀之痕’吗?真的只是担心投资打水漂?”收藏家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因为这痕迹,仆从,不仅仅是一种污染,更是一把钥匙。一把或许能打开她长久以来寻找的、某扇‘门’的钥匙。”
钥匙?门?
江淮的心跳漏了一拍。伊丽莎白寻找的东西?他回想起古堡的“基石”不稳定,回想起她提到需要“变数”……
“她在利用我?”江淮的声音低沉下来。
“利用?这个词太过冰冷。”收藏家摇了摇头,做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我更愿意称之为‘投资’与‘引导’。她为你提供庇护,赋予你力量,让你去接触、去关闭那些裂隙,正是在打磨你这把‘钥匙’,同时也在观察,什么样的‘锁孔’会与你这把钥匙产生共鸣。”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漂浮碰撞的梦境碎片。“就像这里。这个裂隙原本只是些无聊的、关于舞台恐惧和失败记忆的堆积。但我稍微……‘引导’了一下,让它变得更加‘美味’,更加适合用来测试某些东西。比如,测试你对特定类型‘意识残渣’的亲和力,或者排斥性。”
江淮瞬间明白了。这个收藏家,就是阴影信使警告的“园丁”!他在有意地“培育”和“改造”裂隙!而伊丽莎白,显然知情,甚至可能默许,因为她需要这些被“改造”过的裂隙来测试他这把“钥匙”!
一股被愚弄、被当作实验品般的怒火在江淮胸中升腾。但他强行压制住了,冷静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我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收藏家笑了,笑容真诚了许多,“见证一个伟大‘藏品’的诞生过程,本身就是无上的乐趣。而且,我与那位女王陛下不同,她寻求的是稳定与修复,而我……更欣赏混乱中诞生的美感,以及……交易。”
他向前走了一步,周围的梦境碎片如同受到吸引般向他汇聚,又在他身边流转开。
“我可以帮你更深入地理解你手上的‘锈蚀之痕’,甚至告诉你如何在一定程度上‘驾驭’它,而不是仅仅被动地承受痛苦或被其标记。我还可以告诉你,下一个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裂隙在哪里——那是一个与‘时间’和‘悔恨’相关的裂隙,或许能让你找到摆脱当前困境的线索。”
“条件呢?”江淮直接问道。
“条件很简单。”收藏家的银色眼眸闪烁着,“在你接触到伊丽莎白真正寻找的那扇‘门’,或者说是那件‘东西’时……让我‘旁观’。”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作为预付的诚意,我可以先帮你缓解一下这‘锈蚀之痕’的痛苦。一直忍着,很辛苦吧?”
江淮沉默着。收藏家的话语真假难辨,但关于伊丽莎白的目的和“钥匙”的说法,确实击中了他一直以来的隐忧。而双手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被缓慢锈蚀的隐痛,也确实是巨大的折磨和弱点。
他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破局的方法。无论是伊丽莎白还是收藏家,似乎都将他视为棋子。但他不能永远做棋子。
“……怎么缓解?”他最终沉声问道,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收藏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如同星尘般的银色光辉。“放松,不要抵抗。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镇痛剂’,让你能更好地思考我们的‘交易’。”
那缕银色光辉缓缓飘向江淮被手套覆盖的双手。
江淮绷紧了身体,警惕到了极点。他知道这可能是与虎谋皮,但此刻,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死死盯着那缕越来越近的银色光辉,以及收藏家那双倒映着无数梦境碎片的、非人的银眸。
就在银色光辉即将触及手套的瞬间——
异变陡生!
整个“梦之回廊”剧院猛地剧烈震动起来!那些漂浮的梦境泡泡大片大片地破裂,发出凄厉的、如同实质般的碎裂声!灰紫色的迷雾疯狂翻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
收藏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银眸中首次闪过一丝惊愕与恼怒:“她怎么会……”
话音未落,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仿佛凝聚了所有黑夜本质的光柱,如同天罚之剑,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剧院顶部的虚幻穹顶,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冰冷,轰然降临!
光柱的目标,并非江淮,而是直指舞台中央的——收藏家!
“僭越者,谁允许你……触碰我的所有物?”
伊丽莎白那冰冷彻骨、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整个扭曲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