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区一役,江淮双手留下了名为“锈蚀之痕”的诡异印记,这不仅是伤痛,更是一个信号,标志着他的存在已正式进入某些古老视线的焦点。伊丽莎白的态度变得微妙,少了几分戏谑,多了些许难以捉摸的审视。
而与此同时,那个曾短暂现身、代表“虚无之影”的阴影信使,再次带来了晦涩的警告。新的裂隙不再仅仅是负面情绪的堆积,它们开始呈现出某种“定向演化”的迹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引导着。
当江淮根据线索,追踪到一个与梦境和记忆相关的异常裂隙时,他意外地发现,目标地点早已被一个自称“收藏家”的神秘存在占据。对方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并微笑着向他发出了邀请:
“欢迎,命运的变数者。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或许你并不想看到的‘礼物’。”
永夜的棋盘上,新的棋手已然入局。江淮不仅要对抗裂隙的疯狂,还要在伊丽莎白的期许、“虚无之影”的监视以及“收藏家”的算计中,找到那条属于自己的、布满荆棘的求生之路。而双手的锈蚀之痕,则在寂静中,隐隐作痛,仿佛回应着来自深渊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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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在虚弱与锈蚀之痕隐痛的交替折磨中,度过了相对平静的几天。米雪儿成了他笨拙却尽心的看护者,用她那份源自本能的纯净气息,一定程度上驱散了残留在他周围的些许阴冷。
伊丽莎白没有再直接联系他,但那种被古堡注视的感觉始终存在,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风暴的间歇。
这期间,他更加专注地研究那卷皮质地图。剩下的几个裂隙标记,果然如他所料,不再仅仅是闪烁,而是开始呈现出某种“形态”上的变化。其中一个标记,原本只是扭曲的红点,此刻却隐隐勾勒出一个类似“眼球”的轮廓,仿佛在隔着地图与他对视;另一个则延伸出细微的触须状纹路,缓缓蠕动。
“定向演化”……伊丽莎白透露的信息在他脑中回响。这些裂隙,似乎在被某种力量“培育”着。
就在他试图找出这些变化规律时,那个不速之客,再次不请自来。
没有预兆,房间角落的阴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来。那个巴掌大小、由纯粹阴影构成、双眼闪烁着星屑银光的小巧信使,再次浮现。它依旧是那副安静审视的姿态,但这一次,它没有指向地图或信标,而是抬起模糊的手臂,指向了江淮缠绕着绷带的双手。
一个清晰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意念,直接传入江淮脑海:
“污染……已标记。平衡……正在倾斜。小心……‘园丁’。”
园丁?
不等江淮追问,阴影信使的身影便开始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但在它彻底消失前,它又传递出最后一段破碎的信息流,夹杂着几个清晰的地点坐标和一幅模糊的画面——那是一片笼罩在灰紫色迷雾中的、不断扭曲变化的建筑群轮廓,充满了不稳定的梦境气息。
信息传递完毕,阴影信使彻底消失。
江淮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双手,脸色凝重。“虚无之影”再次警告,并且提供了新的线索。“污染已标记”显然指的是他手上的锈蚀之痕,这意味着他已经被打上了某种容易被追踪的印记。而“园丁”……是指那个引导裂隙“定向演化”的存在吗?
他立刻对照皮质地图,阴影信使提供的坐标之一,恰好与那个演化出“眼球”轮廓的裂隙标记位置重合!而那片灰紫色迷雾建筑的模糊画面,则指向了另一个标记——一个位于城市历史老城区、与旧式剧院和记忆相关的区域。
对方似乎不是在单纯警告,更像是在……引导他去往特定的地点。
是陷阱?还是它们认为,只有他才能处理那里的问题?
江淮陷入了沉思。伊丽莎白的态度暧昧,“虚无之影”的目的不明,而他自身则因为锈蚀之痕而成为了一个显眼的目标。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多方博弈的漩涡中心。
但坐以待毙绝非他的风格。他决定,遵循阴影信使提供的线索,前往那个与梦境和记忆相关的裂隙。他有种预感,那里隐藏的信息,或许能帮他理清部分迷雾。
这一次,他做了更万全的准备。不仅检查了所有装备,还特意用厚厚的特质手套遮盖住双手的锈蚀痕迹,希望能一定程度上隔绝其带来的“标记”效应。
夜幕降临,他再次独自出发,踏入了城市历史老城区那些充满岁月痕迹的街巷。他的目标,是一家早已停业多年、据说曾发生过不少离奇事件的旧式剧院。
越靠近剧院,一种奇异的违和感就越发强烈。周围的建筑是真实的,街道是熟悉的,但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光线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带上了淡淡的、如同幻觉般的灰紫色调。耳边开始响起若有若无的、混杂着老旧唱盘音乐、观众窃窃私语和舞台上台词朗诵的嘈杂声音。
胸前的信标传来警示,但这次的寒意中,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扰乱认知的波动。
他走到剧院门口,破败的霓虹灯牌斜挂着,蒙着厚厚的灰尘。然而,剧院那扇本该紧闭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橡木大门,此刻却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变幻不定的、如同极光般迷离的色彩,以及那股浓郁的、灰紫色的梦境迷雾。
阴影信使提供的画面,与现实重合了。
江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因未知而升起的不安,伸手推开了那扇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大门。
门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剧院内部的空间被极大地扭曲、拉伸了。观众席仿佛延伸至无限远,隐匿在翻滚的灰紫色迷雾中。原本的舞台则扩大了数倍,上面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如同肥皂泡般的梦境碎片。每一个泡泡内部,都上演着一段鲜活的、或喜悦或悲伤的记忆场景,它们相互碰撞、融合、破裂,发出如同玻璃风铃般清脆又诡异的声响。
而在舞台的中央,迷雾最浓郁之处,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得体复古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他背对着江淮,似乎正欣赏着眼前这光怪陆离的“演出”。他的身旁,放着一个打开的小提琴盒,里面铺着天鹅绒,但放置的并非提琴,而是一个不断变幻着景象的、如同水晶球般的物体。
似乎感应到江淮的到来,那个男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温和儒雅、却带着某种非人质感的笑脸。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银色,没有瞳孔,如同两面镜子,倒映着周围所有破碎的梦境。
“啊,你终于来了,命运的变数者。”他微笑着,声音如同大提琴般悦耳,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等你很久了。”
他轻轻拿起那个“水晶球”,球体内此刻正清晰地显现出江淮站在剧院门口、推门而入的景象——甚至包括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
“欢迎来到我的‘梦之回廊’。”男子,或者说,这位自称为“收藏家”的存在,优雅地欠了欠身。
“我是此地的暂时主人。或许,我们可以谈谈……关于你手上的‘小麻烦’,关于那些不请自来的‘裂隙’,以及……”
他的银色眼眸聚焦在江淮被手套遮盖的双手上,笑容加深,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
“……关于那位永夜女王,真正想要在你身上,找到什么。”
江淮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意识到,自己踏入的,可能远不止一个简单的裂隙。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而他,似乎成为了舞台上,最重要的那名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