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短暂地冲刷过江淮近乎枯竭的意识,带来一丝清明,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双手传来的、如同无数细针持续刺入的锈蚀痛楚。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挤不出来,只能瘫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听着自己沉重如风箱的喘息。
“纪念品……”他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感受着双手那诡异的铁灰色斑痕,它们不仅带来疼痛,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与那疯狂“饥饿”意识连接后残留的污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是一个小时,江淮才勉强积攒起一丝力气,挣扎着坐起身。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除了双手的锈蚀印记,还有多处被锈蚀猎犬撕裂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青黑色,似乎也受到了那种锈蚀力量的轻微感染。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然后离开这里。工业区的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不安,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猎犬”在黑暗中潜伏,或者那个“虚无之影”的信使会再次出现。
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草草包扎了流血最多的几处伤口,然后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踉跄着离开了这座如同金属坟墓的废弃厂房。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尤其是双手,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
返回出租屋的路程变得无比漫长和艰难。当他终于推开房门,几乎是摔进去的时候,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米雪儿吓了一跳。
“江淮哥哥!”她惊呼着跑过来,看到江淮浑身血迹、灰尘、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尤其是那双泛着铁灰色的手,猫耳瞬间绷直,尾巴也惊恐地炸了起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受了点伤。”江淮靠在门框上,声音嘶哑虚弱,“帮我拿一下医药箱,再……弄点盐水。”
米雪儿虽然单纯,但也知道情况严重,立刻手忙脚乱地照做。她用稀释的盐水小心地帮江淮清洗伤口,当看到那些伤口边缘不自然的青黑色和江淮双手诡异的锈痕时,她的眼圈都红了。
“这、这不是普通的伤……有坏东西的味道,黏糊糊、锈迹斑斑的……”她抽噎着说,本能地感到厌恶和恐惧。
清洗包扎的过程痛苦不堪,尤其是双手,盐水刺激着锈蚀印记,仿佛有活物在皮肉下蠕动。江淮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密集的冷汗,才没有痛呼出声。
处理完伤口,他几乎虚脱,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倒在客厅的地毯上。米雪儿担心地守在一旁,不停地用湿毛巾帮他擦拭额头的冷汗。
“江淮哥哥,你不要死啊……”她带着哭腔小声说。
“死不了……”江淮闭着眼,声音微弱,“睡一觉……就好……”
话虽如此,他知道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麻烦。身体的伤势可以通过休息和伊丽莎白给予的“血髓”残留效力慢慢恢复,但双手的锈蚀印记和精神上的透支,恐怕不是简单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他能感觉到,那印记似乎在缓慢地、持续地汲取他微弱的力量,并试图向更深处侵蚀。
就在他意识昏沉,即将陷入沉睡时,胸前的信标胸针再次传来异动。但这一次,并非尖锐的警告,而是一种平缓、稳定的冰冷波动,如同某种……探针。
紧接着,伊丽莎白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近在咫尺:
“看来‘纪念品’的毒性比预想的要强一些。放任不管,你的双手恐怕会真的变成两截废铁。”
随着她的话语,江淮感觉到两股极其精纯、冰冷的能量,如同纤细的银丝,透过信标胸针,精准地注入了他双手的锈蚀印记之中。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那感觉并非治愈的舒适,而是一种强力的、带着绝对威严的净化与镇压!冰冷的力量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剥离着印记中残留的疯狂意志和锈蚀能量,同时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强行阻断了印记对他本体的持续侵蚀和能量汲取。
过程极其痛苦,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灼烧他的神经和血肉。但效果也立竿见影。双手那持续不断的刺痛感迅速减弱,铁灰色的斑痕虽然并未立刻消失,但颜色明显变淡了许多,不再散发出那种令人不安的活性波动。
“……暂时遏制住了。”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消耗感,“但要根除,需要时间,或者……找到更高阶的净化之物。这次你招惹的东西,有点意思。”
她的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责备,更像是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探究欲。
“现在,好好休息吧,仆从。在你彻底变成废人之前,我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声音消散,信标的波动也恢复了平静。
江淮感觉双手轻松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如附骨之疽的侵蚀感消失了。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知道这次又是伊丽莎白在关键时刻出手,将他从更糟糕的境地拉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的米雪儿,勉强笑了笑:“没事了……去睡吧。”
米雪儿这才稍微安心,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房间。
江淮躺在地毯上,望着天花板,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没。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模糊地想道:工业区的裂隙关闭了,但留下的谜团和隐患却更多了。那个“具有意识的残渣”来自何处?伊丽莎白似乎对其很感兴趣……而自己这双被“标记”的手,又会带来怎样的后续?
沉睡中,他似乎又听到了那细微的、阴影蠕动的声响,以及两点微弱的、如同星屑般的银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古堡心轨》第二卷:锈蚀之痕,暂告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