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冲击,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再是悲伤的泪海,也不是恐惧的炼狱,而是疯狂饥饿的深渊!
涌入江淮脑海的,是一个破碎、混乱却无比强烈的意识集合体。它由无数废弃机械的“怨念”、生产线上被压榨到极致的残响、以及某种外来的、纯粹以“吞噬”和“锈蚀”为本能的疯狂碎片融合而成。它没有完整的思维,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将一切鲜活、完整、充满能量的事物,拉入与自己相同的、永恒锈蚀与饥馑的境地!
“饿……!”
“吞噬……!”
“同化……!”
无数嘈杂、尖锐的意念如同亿万把锈蚀的锉刀,疯狂地刮擦、钻凿着江淮的意识壁垒。这股力量不仅试图摧毁他的精神,更带着一种强烈的、想要将他的一切(肉体、能量、甚至存在本身)都“消化”掉的贪婪!
江淮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由生锈齿轮和腐烂油污构成的消化炉,正在被缓慢而痛苦地研磨、分解。他的皮肤仿佛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冷和锈蚀的刺痛,他的力量正在被那股贪婪的意念强行抽离!
“呃啊啊啊——!”他发出痛苦的嘶吼,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在现实中剧烈颤抖,与那腐蚀窟窿接触的双手皮肤开始迅速失去光泽,泛起不祥的铁灰色斑点,仿佛正在被迅速锈蚀!
不能屈服!一旦意识被吞噬,他不仅会死,还会成为这个疯狂残渣的一部分,变成一具只知道饥饿和破坏的行尸走肉!
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将所有的意志力,所有因血髓而强化的精神韧性,以及对生存最本能的渴望,凝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同时,他开始反向“阅读”这个疯狂的意识,不是去包容,而是去理解它的构成,寻找它的弱点!
他“看”到了——无数工厂在时代变迁中轰然倒塌的悲鸣,流水线上机械重复直至报废的麻木,被随意丢弃、在风雨中缓慢腐朽的不甘……这些属于工业废墟的集体无意识,构成了这个裂隙的“土壤”。而真正赋予它“意识”和“饥饿”本能的,是一缕更加黑暗、更加纯粹、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吞噬意志!是这缕外来的意志,利用了废墟的怨念,将其扭曲成了如今的模样!
它的核心,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那个外来的、不断叫嚣着“吞噬”的寄生体!
找到你了!
江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试图对抗整个裂隙的庞大怨念,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向了隐藏在那片混乱意识最深处的、那一缕不断散发着饥饿波动的黑暗寄生体!
“找到……你了!寄生虫!”他用意念发出了怒吼。
那缕黑暗意志似乎没料到江淮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它的本体,发出一声尖锐、惊愕的嘶鸣!它试图调动周围所有的锈蚀怨念来保护自己,但江淮的攻击太快、太集中!
轰——!!!
精神层面仿佛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
江淮感到自己的意识像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几乎彻底失去知觉。而那股黑暗的饥饿意志,则在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尖啸后,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骤然溃散、湮灭!
随着核心寄生体的毁灭,整个腐蚀窟窿如同失去了支撑,猛地剧烈收缩、扭曲!那些搏动的“血管”迅速干瘪、断裂,喷涌的黑色粘液也戛然而止。围绕在周围的锈蚀猎犬们,如同被切断了能源的机器人,动作瞬间僵住,然后哗啦啦地散落成一堆真正的、毫无生机的废铜烂铁。
厂房中央,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恶意的窟窿彻底消失了,只留下地面上一个被腐蚀出的、边缘焦黑的不规则坑洞,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铁锈和焦糊味的刺鼻气息。
“噗通!”
江淮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咳出带着血丝的唾沫。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都被冷汗和刚刚渗出的鲜血浸透,与灰尘污垢混在一起,狼狈不堪。双手上那铁灰色的锈斑虽然停止了蔓延,却并未完全消退,留下了一片诡异的痕迹,隐隐作痛。
精神上的透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与一个具有意识的残渣正面进行精神对决,几乎榨干了他的一切。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一片死寂的废墟。第三个裂隙,关闭了。
但这一次,他清楚地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这些裂隙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黑手,那些外来的、带有明确恶意的“意识残渣”或“寄生体”,才是真正的威胁。
伊丽莎白知道多少?那个阴影信使背后的“虚无之影”,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熟悉,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复杂情绪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打破了寂静:
“看来,你又一次从死神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小命,仆从。”
是伊丽莎白。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感知江淮的状态,尤其是他双手上那残留的锈蚀痕迹。
“……而且,似乎还带回来了一点‘纪念品’。做得不错,至少,你没让我的投资彻底打水漂。”
江淮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知道,这场危险的游戏,还远未结束。而他,正越来越深地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