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些由纯粹痛苦与恐惧凝聚而成的苍白影子的逼近,江淮感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浓烈的负面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淹没。手电的光柱在它们扭曲的身形上晃动,却无法驱散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不能被动防御!这些怪物本身就是恐惧的具现,拖延下去,自己的意志迟早会被侵蚀殆尽!
江淮眼神一厉,不退反进,体内那股属于伊丽莎白的血能骤然加速奔流,带来一股灼热的力量感,暂时驱散了部分侵入骨髓的恐惧。他没有武器,只能将力量凝聚于双拳和周身,如同一个燃烧着无形火焰的人形火炬,猛地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苍白影子。
“嗤——!”
他的拳头贯穿了那影子的胸膛,没有实体的触感,却像是打中了一团极其冰冷粘稠的雾气。影子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构成身体的苍白雾气剧烈翻腾、溃散,但溃散的同时,一股更加尖锐、纯粹的痛苦意念顺着江淮的手臂反向冲击他的脑海!
那是临死前的剧痛,是对生命消逝的无尽恐惧!
江淮闷哼一声,脑袋像是被针扎般刺痛,动作不由得一滞。而另外两个苍白影子已经趁机扑了上来,它们扭曲的手臂如同冰冷的枷锁,试图缠绕他的四肢,将它们的痛苦与恐惧直接“共享”给他。
一旦被彻底缠上,精神很可能瞬间崩溃!
危急关头,江淮胸前那枚信标胸针再次发出尖锐的嗡鸣,暗红色的宝石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形成一道短暂而坚韧的防护屏障,将扑来的影子猛地弹开。
“呃啊!”屏障与影子的碰撞产生了强烈的精神冲击,江淮也被震得后退几步,喉头一甜,一丝血腥味涌上口腔。信标的防护并非没有代价,它似乎在消耗他自身的精神力,或者说,在消耗伊丽莎白留在他体内的那部分力量。
他瞥了一眼那道依旧在搏动、散发着病态紫光的裂隙。核心就在那里,必须尽快解决!
趁着影子被暂时击退的间隙,江淮不再与它们纠缠,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走廊十字路口的裂隙。他能感觉到,那裂隙的核心,是一团更加浓缩、更加黑暗的恐惧集合体,仿佛是所有在此地逝去之人的终极梦魇。
“拦住他!”一个尖锐的、非人的意念从那裂隙核心中爆发出来,直接作用于剩余的几个苍白影子。它们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嚎叫,身体扭曲变形,速度骤然加快,如同几道苍白的鬼魅,从不同方向封堵江淮的路线,甚至不惜自身消散,也要化作冰冷的恐惧锁链,缠绕向他的脚踝和手腕!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来,伴随着足以让普通人疯狂的恐惧幻象——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刺眼光芒,冰冷器械切入身体的触感,肺部无法呼吸的窒息绝望……
江淮的动作瞬间变得迟滞,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仿佛要沉入无边的黑暗冰海。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同化,正在变成这些恐惧的一部分……
不!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对伊丽莎白那句“别死在肮脏角落里”的不甘,如同最后的火焰在他心底燃起。他猛地咆哮一声,不再保留,将体内所有残存的血能连同自身顽强的意志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暂时冲散了缠绕周身的恐惧锁链和苍白雾气。他的双眼因为力量的过度透支而布满了血丝,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就是现在!
他趁着这短暂的间隙,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那搏动着的暗紫色裂隙之前,右手并指如刀,凝聚着最后的精神与力量,狠狠地“刺”向了裂隙最中心那团最黑暗的恐惧核心!
这一次的冲击,比在图书馆时猛烈了何止十倍!
不再是悲伤的泪海,而是直接坠入了恐惧的炼狱!
无数破碎的、极度痛苦的死亡瞬间,对未知病痛的极致惶恐,被亲人遗弃于此的绝望……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他的意识防御,疯狂地涌入、撕扯!
“啊啊啊——!”江淮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无尽的恐惧彻底吞噬、分解。
他感觉自己正在经历无数人的死亡,承受着他们临终前所有的痛苦与不甘。
要坚持不住了吗……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黑暗完全吞没的瞬间,一个冰冷、高傲、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力量的声音,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月光,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稳住你的心神,仆从!记住,你饮下的是我的血!永夜的女王,岂会败给这些蝼蚁的恐惧残响?!”
是伊丽莎白!她再次通过信标介入了!
这声音如同一剂强心针,又像是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挡住了那恐惧洪流的冲击。江淮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了一丝。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凭借着这外来的援助和自身最后一丝倔强,不再试图“包容”或“引导”这恐惧核心——这纯粹的负面集合体根本无法被引导!
他改变了策略,将所有的意志力,所有的力量,包括伊丽莎白借由信标传递过来的那一丝冰冷的威严,全部转化为一个极其简单、极其粗暴的意念——
“消散!”
如同君王对叛逆臣子下达的最终判决!
他不再是感知者,而是裁决者!
轰隆隆——!
仿佛有无声的惊雷在精神层面炸响。那团黑暗的恐惧核心剧烈地扭曲、膨胀,然后猛地向内坍缩!缠绕在江淮周围的苍白影子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哀鸣,彻底化为虚无。
紧接着,那道搏动着的暗紫色裂隙,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收缩、变形,最终在一阵极其刺眼的紫光爆发后,彻底湮灭,消失无踪。
走廊十字路口,恢复了死寂。只有地上留下的、江淮挣扎时踩出的杂乱脚印,以及他半跪在地上、浑身浴血、剧烈喘息的狼狈身影,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一场何等凶险的战斗。
江淮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精神更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脑海中,伊丽莎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第二个。你的表现……勉强及格。但记住,依赖我的力量,终有极限。尽快……找到你自己的‘路’。”
声音消散,信标胸针也恢复了冰冷的常态。
江淮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裂隙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和血迹的双手。
找到自己的“路”?
他苦笑了一下,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该死的“临时调查员”工作,真是越来越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