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的目光落在那暗沉冰冷的金属盒上。符文的纹路在烛光下仿佛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盒盖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刺灵魂的阴冷。
他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但瞥见伊丽莎白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他稳住了心神,用力掀开了盒盖。
没有预想中的华光异彩或邪气冲天,盒内静静地躺着一卷泛黄的、用某种不知名生物的皮鞣制而成的卷轴,以及一枚镶嵌着暗红色宝石的胸针,宝石内部似乎有粘稠的液体在缓慢流转。
“地图,和信标。”伊丽莎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又走到了星空窗前,背对着他,仿佛在凝视那片永恒的虚假夜空。“地图会指引你去往那些出现‘裂隙’的地方。而信标,”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过那枚胸针,“既能保护你免受低阶黑暗生物的侵扰,也能让我感知你的位置,以及……你是否还活着。”
江淮拿起那卷皮纸地图,触手细腻却带着一种生命的韧性,让人不适。他缓缓展开,地图上空无一物,只有泛黄的皮质本身和一些模糊的、仿佛天然形成的脉络。
“它需要你的血,仆从。”伊丽莎白提醒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需要墨水。“一滴就够了。你的血,是激活许多古老契约的钥匙,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
江淮没有犹豫,用牙齿咬破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皮纸地图上。
血珠触及皮质的瞬间,并没有晕开,而是如同活物般被迅速吸收。紧接着,地图上的脉络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开始发出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如同血管般搏动起来。一道道清晰的线条和符号从泛黄的底色上浮现,勾勒出江淮熟悉的现代城市轮廓,但在这轮廓之上,标注着数个不断微微闪烁的、扭曲的暗红色标记,像是溃烂的伤口。其中一个标记,赫然就在青藤大学城附近。
“这些‘裂隙’……”江淮凝视着地图,感到一阵心悸,“它们通往哪里?”
“破碎的梦境,迷失的领域,古老怨念的聚集地……谁知道呢。”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它们是不稳定的空间褶皱,正在汲取古堡维系存在的能量。你必须去往这些地点,探查裂隙的源头,如果可能……关闭它。”
她终于完全转过身,碧眸落在江淮手中的胸针上。“戴上它。当你靠近裂隙时,信标会警示你。而当你需要……紧急撤离时,”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向胸针内注入你的意念,同时呼唤我的真名。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且代价巨大。”
江淮拿起那枚冰冷的胸针,别在了自己外套的内侧。暗红色的宝石贴着他的胸膛,传来一种奇异的、缓慢而冰冷的搏动,仿佛与他自己的心跳逐渐同步。
“我该如何关闭裂隙?”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找到它的‘核心’。”伊丽莎白走向他,再次靠近,这次的距离却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可能是某种强烈情感的残留物,一件被诅咒的器物,或者一个被困住的……东西。用你的力量去感知,去触碰,甚至去摧毁。你的‘特质’会让你知道该怎么做。”她的解释依旧模糊,带着某种考验的意味。
江淮收起地图,感受着胸前信标的冰冷和脑海中浮现的裂隙位置。他知道,自己即将踏入比面对月夜绫时更加未知、更加诡异的险境。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准备告辞。
“等等。”伊丽莎白忽然叫住他。
江淮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华美的长裙曳地,身后的星空窗映衬得她如同置身宇宙的中心,却又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她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凝聚了一小颗浑圆、如同红宝石般的血珠,那血珠散发着远比江淮血液浓郁千百倍的强大能量和诱惑力。
“你的‘报酬’,预付一部分。”她屈指一弹,那颗血珠精准地飞向江淮,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融入了他的眉心。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金属盒带来的阴冷,也让他连日来因为应对月夜绫而积累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敏锐。
“保持警惕,仆从。”伊丽莎白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慵懒与高贵,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严肃和疲惫只是江淮的错觉。“别死在哪个肮脏的角落里,浪费了我的投资。”
江淮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这间属于永夜女王的寝宫。
当他走出古堡大门,重新呼吸到外面清冷的空气时,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漫长而沉重的梦境中醒来。他摸了摸外套内袋里的皮质地图,又感受了一下胸前信标的冰冷和体内充盈的力量。
他的校园生活,他试图回归的“日常”,再次被彻底撕碎。
新的征途,或者说,一场在黑暗边缘的冒险,已经开始了。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地图上那个距离大学城最近的、不断闪烁的暗红色裂隙标记。
他抬起头,望向城市的方向,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