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看着龙木二位岛主那冰火交织、痛苦与狂热并存的修炼状态,只觉得无比古怪,全然不明白为何有人要如此折磨自己来练功。他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那两位仿佛身处炼狱的岛主,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这间石室中最显眼的存在——那面巨大的玉璧。
这面玉璧与其他四十八面截然不同。上面没有复杂的人形图形,没有繁复的运功线路,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口诀。整面玉璧之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刻满了无数扭曲盘旋、状如蝌蚪的奇异文字!这些“蝌蚪文”大小不一,姿态各异,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玉璧上游动,透着一股苍茫、古朴、直指本源的神秘气息。
石破天大字不识,看到这些如同天书般的蝌蚪文,更是如同看天书一般,全然不解其意。他本想如同前四十八间石室那般,随便看几眼便离开,然后去找龙岛主说要回家。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那些看似杂乱的蝌蚪文时,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已然达到阴阳交融、混沌归一境界的炎炎功内力,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召唤,完全不受他意念控制,自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不再是平和流淌,而是如同长江大河决堤,汹涌澎湃地在奇经八脉中奔腾呼啸!
更令他惊愕的是,随着他体内炎炎功的急速运转,那玉璧上原本静止不动的无数蝌蚪文,竟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开始散发出微弱的、金银二色交织的光芒,如同夏夜流萤,在玉璧表面缓缓游弋、盘旋。石破天只觉得自己的精神、自己的意念,仿佛与那面玉璧、与那些发光的蝌蚪文产生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紧密联系。
下一刹那,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发光的蝌蚪文,竟如同拥有了实体生命,纷纷从玉璧之上剥离、跃出!它们化作一个个肉眼可见的、闪烁着金银光芒的细小光蝌蚪,如同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吸引,汇成一道璀璨的光流,争先恐后地朝着石破天蜂拥而来,径直钻入他的眉心祖窍!
“啊!” 石破天轻呼一声,只觉得眉心一阵清凉,随即便是浩瀚如海的信息流伴随着精纯无比的能量,瞬间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丹田识海!
每一个光蝌蚪入体,都仿佛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体内某一道隐秘的关窍,引导着他那本就完美融合的炎炎功内力,沿着一条条前所未有、却又仿佛天生就该如此的全新路线开始运转。
这新的运功路线,远比炎炎功本身更加玄奥、更加宏大,仿佛直指天地未开、混沌初判的本源大道!它不再局限于阴阳的简单交融,而是开始衍化生灭,模拟周天星辰,运转四时变化!
在这一过程中,石破天只觉得自己的灵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提升!往日里许多想不明白的武学道理、甚至是人生困惑,此刻都如同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他仿佛从一个懵懂的稚童,瞬间成长为了一个洞悉世情的智者,虽然这份“智慧”更多是体现在对天地能量、对自身力量的领悟上,但其带来的蜕变是翻天覆地的。
与此同时,他的功力更是以恐怖的速度飙升!
如果说,在来到侠客岛之前,他身负完美炎炎功,内力之深厚已然超越谢烟客,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那么此刻,他的功力就如同坐上了穿云火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突破原有的极限,向着一个更加浩瀚、更加不可测量的领域疯狂迈进!
他清晰地感觉到,现在的自己,若是再面对谢烟客,恐怕根本无需什么招式技巧,只需随手一击,那磅礴如天地之威的内力,便能以最纯粹的力量,将对方彻底压制、击败!
玉璧上的蝌蚪文越来越少,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去,光芒也逐渐黯淡。而石破天体内的光芒却越来越盛,气息越来越浑厚磅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个人形的能量旋涡,吸引、吞噬着这最后一间石室中蕴含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终极奥秘。
玉璧之上,那原本密密麻麻、覆盖了每一寸璧面的蝌蚪文,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黯淡。如同被无形的饕餮吞噬,光芒一片片地熄灭,融入石破天体内。而石破天周身散发的光芒却越来越炽盛,气息越来越恢弘磅礴,他站立在那里,仿佛化为了一个人形的能量黑洞,贪婪却又和谐地吸收、融合着这最后一间石室中,不知被镌刻、封存、等待了多少漫长岁月的——《太玄经》终极奥秘!
龙木二位岛主,依旧在距离他不远处,苦苦维系着他们那脆弱而危险的冰火平衡,脸上交织着痛苦与狂热。然而,若是他们此刻能从那走火入魔般的状态中分出一丝心神来感知,必定会骇得魂飞魄散!身旁这个他们一度视为“灵童”、视为可以操控的“钥匙”的痴傻少年,其体内正在凝聚、升华的力量层次,已然彻底超脱了他们的认知范畴,甚至隐隐触及到了他们主人鬼谷所追求的那个——超越生死、凌驾规则的终极领域!
终于——
当最后一个、也是最为复杂、光芒最盛的金银双色蝌蚪文,如同倦鸟归林般,从已然变得光滑如镜、空空荡荡的玉璧上跃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没入石破天眉心之后……
整面巨大的玉璧,彻底失去了所有神意,变得灰暗、平凡,再也映照不出任何奥秘的光芒,仿佛只是一块稍微光滑些的普通巨石。
而石破天体内那奔腾咆哮、不断蜕变的力量,也在此刻,如同百川归海,万法归宗,攀升到了一个圆融无瑕、混混沌沌、仿佛与天地同呼吸、与道合真的极致巅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血肉躯壳,而是化为了承载大道法则的容器,内力充盈如无垠宇宙,念动之间,似乎便能引动周天星辰之力,言出法随!这是一种彻底超越了武学招式和技巧,近乎于触摸世界本源规则的“道境”!
就在这功力圆满、灵智通达、身心与道合的刹那,万籁俱寂,时空仿佛凝固。
于那极致的寂静与圆满之中,石破天的灵魂最深处,毫无征兆地,清晰地“听”到了一声——
“哎……”
那是一声叹息。
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来自某个古老存在的低语,在这力量圆满归一的瞬间,悄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