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之期迫近,仅余三日。刘丽丽心知此番冲击元婴,非同小可,耗时必久,谷外安危,乃首要之重。是日清晨,她便携了妹妹刘瑶与灵宠霜团,前往那灵溪谷外已初具规模的禁地防线,做最后的巡查与加固。
但见禁地外围,景象已与往日大不相同。原本略显稀薄的灰黑色瘴气,如今已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其中更添了几分令人心悸的阴寒与煞意。这正是刘瑶新近移植培育的“玄阴瘴罗草”之功。此草性极阴煞,生长之处,能自行吸纳、转化地脉阴气与周遭游离的负面能量,释放出具有侵蚀灵力、惑乱心神之效的黑色煞雾。如今,这片由玄阴瘴罗草催生出的黑雾带,已然蔓延开去,足有十里之广,将灵溪谷入口遮蔽得严严实实。寻常练气期修士若是不明就里误入其中,不消一刻,便会觉灵力运转滞涩,如同陷入泥潭,继而飞速流失,最终灵力枯竭,沦为待宰羔羊。
刘瑶行至一片长势尤为茂盛的瘴罗草丛旁,伸出纤细的食指,指尖萦绕着充满生机的翠绿色木系灵力,轻轻拂过一株草叶的脉络。随着她灵力的注入,那墨绿色的草叶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微微震颤起来,叶面上凝聚的黑色露珠般煞气骤然变得浓郁,蒸腾而起,融入周遭雾霭之中,使得这一小片区域的煞气浓度瞬间提升了数倍,颜色也更深沉了几分。
“姐姐,你看,”刘瑶收回手指,小脸上带着几分实验成功的兴奋与认真,“若是我持续以木系灵力这般催发瘴罗草的本源煞气,使其浓度达到极致,即便是有金丹期的修为,贸然闯入这片核心区域,护体灵力也需时刻抵挡这无孔不入的侵蚀与心神干扰,待得穿过这十里黑雾,其灵力损耗,怕是至少也要去掉三成!”
刘丽丽凝神感知着那陡然提升的煞气浓度,以及其中隐含的、对灵识的细微干扰之力,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瑶儿做得极好。此消彼长,未战先损其三分力,确是防御之上策。” 她略一沉吟,又道:“不过,如此催发,对你灵力消耗亦是不小,且需时时看顾,并非长久之计。”
言罢,刘丽丽心念一动,沟通体内须弥芥子空间。只见她素手轻挥,身前空地上光华连闪,赫然出现了数十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但皆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灵光的东西。这些物事质地非金非玉,内里仿佛有灵脉般的纹路隐隐流动,正是她早年游历、或是从敌人手中所得,以及空间内自行孕育出的“二阶灵脉碎片”!虽只是碎片,远不及整条灵脉,但其内蕴含的天地灵气却精纯而持久,乃是布置阵法、构建灵地的上佳材料。
“我将这些灵脉碎片,埋入这瘴气区的几处关键阵眼之下。” 刘丽丽一边说着,一边脚踏玄奥步法,手指凌空虚划,道道精纯的冰系灵力随着她的指尖逸出,精准地落在地面特定方位,如同无形的刻刀,勾勒出一个个简易却有效的“聚灵节点”阵纹。“以此法布阵,可引动碎片中的灵气缓慢释放,与地脉阴气、周遭瘴气、煞气相互交融、循环,自成一体。从今往后,这片禁地的黑雾煞气,便可自行维持、缓慢增长,无需再依赖灵溪之水灌溉滋养,亦可长久运转。”
霜团在一旁早已会意,不待刘丽丽吩咐,便低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白影,四只冰爪之上寒芒吞吐,在地上那些阵纹节点处飞快地扒拉起来。它动作精准而迅捷,爪尖所过之处,冻土开裂,却又没有多余的泥土飞溅。待挖出大小合适的浅坑,刘丽丽便弹指将对应的灵脉碎片送入坑中,霜团再以冰爪引导寒气,将碎片周围的土壤瞬间冻结、压实,使其与地脉更好地连接。
随着一块块灵脉碎片被埋设下去,并经由刘丽丽的灵力激活阵纹节点,整片瘴气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浓郁的灰黑色煞气之中,开始隐隐流转起一丝丝淡蓝色的、属于精纯灵脉的微光。寒气与煞气、瘴气相互交织、渗透,竟在禁地最外围,缓缓形成了一层肉眼难辨、但灵识触及便能感到强烈阻滞与冰寒侵蚀之意的淡蓝色灵气防护层,如同给这片死亡地带披上了一层更具欺骗性与杀伤力的“纱衣”。
布置完外围的持续性煞气源,刘丽丽又带着刘瑶与霜团,深入禁地数里,来到一片地形相对复杂、嶙峋怪石与枯萎古木交错的区域。此处乃是刘丽丽特意预留的“陷阱区”,专为那些能够突破外围煞气侵蚀的棘手闯入者准备。
她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张符箓。这些符箓纸张考究,朱砂纹路鲜艳,隐隐散发着不弱的灵力波动,乍一看去,与寻常的攻击或防御灵符无异。但刘丽丽却知,这些皆是她早年练习制符之术时,或是火候稍差,或是符文勾勒有细微谬误,导致未能成功,却也未完全报废的“残次品”与“伪灵符”。它们看似灵力充盈,实则极不稳定,稍受外力激发,便会轰然爆开,但爆裂的威力却不足以伤敌,反而会释放出大量特制的、能够剧烈干扰甚至短时间麻痹修士灵识的灰白色烟雾。
“瑶瑶,你木系灵根最是灵动,且看好了。” 刘丽丽拈起一张伪灵符,双指灌注一丝极其细微的灵力,将其激活到一个将爆未爆的临界状态,随即手腕一抖,那符箓便轻飘飘地飞向一株枯树虬结的根部,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枯枝败叶之下,符箓上微光一闪,竟变得与周围环境颜色一般无二,难以察觉。“你便以木系灵力,将这些符箓小心‘伪装’起来,或附着于岩石背阴处,或藏于草丛根部,令其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再则,你催动灵力,在这片区域,多培育一些那种能够缓慢移动、感知到生灵气息便会悄悄缠绕上来的‘鬼影瘴气藤’。”
刘瑶看得目不转睛,闻言立刻点头,心中已然明了姐姐的用意。这是要制造一个环环相扣的死亡陷阱!闯入者突破外围煞气已是不易,进入此地,心神与灵识本就可能因长期抵抗侵蚀而疲惫,再骤然触发这些伪装极佳的伪灵符,灵识受烟雾干扰甚至短暂麻痹,必然方寸大乱,而隐藏在暗处的瘴气藤便会趁机发动袭击,缠住其四肢,进一步限制行动……当真是一步错,步步惊心!
她当下便依言施为,翠绿色的木系灵力如同拥有生命的丝线,轻柔地缠绕上一张张伪灵符,引导着它们“融入”各种不起眼的角落,其灵力波动也被巧妙地掩盖。同时,她激发几颗早已准备好的鬼影藤种子,以灵力催生,只见几条颜色灰黑、近乎透明、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潜伏的毒蛇,缓缓蠕动着,将自己隐藏在石缝阴影与腐败的落叶层中,静静等待猎物上门。
就在姐妹二人专心布置陷阱之际,刘丽丽忽然心念微动,一直外放警戒的灵识边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却与周遭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灵力波动!这波动正在禁地外围徘徊,带着明显的探查与窥伺之意。
她脸色一肃,立刻对刘瑶低声道:“瑶瑶,带上霜团,即刻退回谷内,启动预警阵法,告知父亲加强警戒。外围有‘客人’来了,我去会会他们。”
刘瑶虽有些担心,但知姐姐修为高深,处事稳重,当下也不多言,点了点头,招呼一声霜团,便沿着早已熟记于心的安全路径,悄无声息地向谷内退去。霜团低呜一声,冰蓝色的眼眸警惕地扫了波动传来的方向一眼,还是顺从地跟上刘瑶,它知自己留下或会干扰主人行动。
待刘瑶与霜团身影消失,刘丽丽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浓重的灰黑色瘴气之中,气息彻底收敛,仿佛化作了这禁地的一部分。
不过盏茶功夫,两道身着紧身黑衣、面蒙黑巾、行动间颇为矫健谨慎的身影,出现在了禁地外围那淡蓝色防护层边缘。两人驻足观望,眼神中带着惊疑与贪婪。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老大从坊市金爷那儿得来的消息不会错,这几日灵溪谷方向确有不同寻常的高阶灵气波动隐现,虽被阵法遮掩,但逃不过金爷那件‘窥灵镜’的感知。这山谷定有古怪,说不定真藏着什么前辈遗宝或稀有灵脉!”
另一人则有些犹豫地看着前方翻滚的黑雾与那层诡异的淡蓝光泽,咽了口唾沫:“二哥,这地方看着邪性得很,这雾气……怕不是寻常瘴气,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咱们要不要再观察观察?”
“怕什么!”被称为二哥的那人啐了一口,“富贵险中求!金爷说了,若有确切发现,赏赐加倍!咱们小心些,只在外围探查,莫要深入便是。瞧这雾气颜色,说不定里面真有好东西!”
两人商议几句,终究抵不过贪念,各自运起护体灵光——皆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淡蓝色的防护层。
就在他们双足踏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脚下看似平静的枯叶层中,猛地窜出数条灰黑色、近乎透明的藤蔓,快如闪电,一下子便缠住了两人的脚踝!那藤蔓看似纤细,却坚韧无比,且带着一股阴寒的束缚之力,让他们的身形顿时一滞。
“什么东西!”两人大惊失色,慌忙挥动手中的长剑向脚下砍去。剑锋斩在藤蔓上,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一时未能斩断。
与此同时,他们因受袭而灵力波动稍乱,触发了附近几处刘瑶精心伪装的伪灵符!
“噗噗噗……”
数声轻微的爆裂声响起,数团浓密的灰白色烟雾毫无征兆地在那两名黑衣修士身边炸开,瞬间将他们笼罩其中!
“咳咳!这烟……灵识……我的灵识探不出去了!”一名修士惊恐大叫,他只觉脑海中一阵晕眩,平日里如臂使指的灵识此刻如同陷入了泥沼,被那灰白烟雾死死压制、干扰,延伸不出身周三尺,四周景象也变得模糊扭曲起来。
另一人更是慌乱,他仿佛看到烟雾中有无数狰狞鬼影扑来,吓得他狂舞长剑,剑光霍霍,却尽是斩在空处,口中胡乱喊道:“有埋伏!好多敌人!二哥救我!”
两人如同没头苍蝇般在烟雾中乱窜、挥砍,灵力毫无节制地宣泄,却不知他们攻击的只是幻觉与空气。那鬼影瘴气藤趁此机会,悄无声息地蔓延而上,将他们的小腿、腰身也层层缠住,阴寒之气不断渗透,进一步侵蚀他们的灵力与体力。
刘丽丽隐于瘴气深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她甚至未曾亲自出手,这两个筑基初期的探子,便已在自己与妹妹布下的陷阱中,耗尽了灵力,精疲力竭,最终瘫倒在地,被鬼影藤捆成了粽子,双目失神,满脸惊恐与绝望。
“金面老怪?黑石坊市的那条地头蛇……手倒是伸得长。”刘丽丽眼中寒芒一闪。她并未取此二人性命,而是心念传音,唤回了尚未走远的霜团。
霜团如风般掠回,看着地上两个瘫软的黑衣人,喉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霜团,将这两个废物,扔到黑石坊市入口最显眼的地方去。”刘丽丽声音冰寒,“记得,在他们身上附上字条,就写——‘擅闯灵溪禁地者戒,下次再来,定斩不饶!’”
她要借此,狠狠敲打一下那些暗中觊觎的宵小,也让那金面老怪知道,灵溪谷,绝非他可随意窥探拿捏的软柿子!
霜团低吼一声,表示明白。它张口喷出一股寒气,将两个已然昏迷的修士冻得硬邦邦,随即用嘴叼起其中一人,冰爪抓起另一人,身形矫健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朝着黑石坊市的方向而去。
刘丽丽独立于愈发凶险的禁地黑雾之中,衣裙无风自动。经此一事,她对自己的布置更多了几分信心,但心中的紧迫感也愈发强烈。闭关之前,尚需将谷内阵法与家人安危,再做一番周密安排才是。这修真界,终究是实力为尊,唯有自身突破,方能真正震慑群丑,护得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