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听得屏息凝神,辉的银色眼眸中数据流默默记录,零则肃然起敬。他们都明白,一位至高存在口中的“险死还生”,其凶险程度远超想象。
“期间,我与阿澈并非完全失去联系。”曦舞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愧疚,“我们通过特殊的共鸣印记,时常用意念交流。
他总是兴奋地向我讲述他在晶碑文明的进展,遇到的阻力,以及他的新想法……而我,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只告诉他我寻到了一些线索,进展顺利,让他无需挂念。”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怎忍心让他知道,他志同道合的伙伴,正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本源不仅未能完全修复,反而因为不断冒险而增添了新伤?我总想着,再坚持一下,再找到一种可能的方法,就能以更好的状态回去帮他……”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苍烈能想象到,云澈在晶碑文明独自面对长老会的压力时,或许也曾因为曦舞“顺利”的消息而感到慰藉与动力,却不知遥远的虚空之外,她正独自承受着怎样的磨难。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残酷。”曦舞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周围的暗金色空间甚至泛起了细微的涟漪,显示出她心绪的剧烈波动,“就在我于一处名为‘万古缄默之域’的绝地中,终于寻到一丝可能彻底调和本源与‘谬误’的契机,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次闭关冲击时……”
她停顿了许久,才用几乎耗尽所有力气的语气,缓缓说道:
“……我感知到了。通过那与阿澈灵魂相连的共鸣印记……感知到了他那浩瀚如星宇的本源,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四分五裂,洒向无尽时空。那是……身化万亿的决绝,是终极的陨落。”
尽管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但从亲历者口中听到这一幕,苍烈依然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星儿捂住了嘴,眼中泛起泪光。辉和零也沉默地低下了头。
曦舞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又回到了那绝望的一刻。
“我……甚至来不及出关。那场闭关至关重要,强行中断,不仅前功尽弃,自身也有陨落之危。
我只能……眼睁睁地,在无尽的痛苦与煎熬中,‘感受’着他的消散。”两行清泪,终于从她那绝美的脸庞滑落,泪水并非实质,而是由纯粹的生命韵律与悲伤凝聚而成,滴落在暗金色的“地面”,漾开一圈圈光晕。
“那一刻,什么研究,什么超脱,什么本源修复……都失去了意义。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曦舞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中不再是追忆的悲伤,而是燃起了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找到他!复活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自此,我踏上了另一条更加漫长、更加绝望的旅程。”曦舞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执念与决心,“我走遍了我们所知的所有宇宙角落,探寻了无数关于时间、灵魂、轮回的禁忌秘辛。
我闯入过‘时间起源之河’的支流,险些被因果反噬抹除;我深入到‘灵魂归寂之地’的核心,与看守永恒安眠的古老意志交锋;我甚至向一些不可名状的、游荡于维度之外的古老存在祈求过知识……”
她的叙述,勾勒出一幅幅疯狂而悲壮的画卷。一位失去了挚友与道路伙伴的至高存在,为了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燃烧自己,与整个宇宙的规则为敌。
“我耗尽了当年与阿澈共同积累的所有资源,耗尽了我自身几乎全部的本源,甚至动摇了生命根基……终于,在无数次失败与绝望之后,于一片连时间都几乎停滞的‘遗忘星域’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阿澈本质的‘回响’。”
曦舞的目光再次落在苍烈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我意识到,他并未真正彻底消亡。他散落的‘种子’,正在某些特定的‘土壤’中,等待着发芽的契机。而复活他的关键,或许就在这些‘种子’之上。”
“于是,我循着那丝回响,来到了这片‘永恒回廊’附近。我感知到这里的‘史之芽’蕴含着记录与承载的伟力,或许能助我稳定濒临崩溃的本源,同时更清晰地定位和观察‘种子’的动向。”
她看向身旁的“史之芽”,“我主动将大部分意识与残存的本源融入其中,欲借其力,维系自身,等待时机。”
“然而,我低估了自身承载的……历史的重量。”曦舞叹息一声,“我独自漂泊、寻找的万亿年里,见证了太多文明的兴衰、生命的悲剧、理想的覆灭……这些沉重的记忆与遗憾,早已在我灵魂中沉淀下无数的‘阴影’。
当我主动沉入‘史之芽’,试图调和历史时,这些阴影被彻底引爆,反而将我吞噬……若非你们到来,我或许终将彻底化为历史的一部分,被永恒同化。”
真相终于大白。
曦舞并非简单的沉睡,她是因云澈陨落而踏上疯狂寻找之路,最终耗尽一切,在接近成功时,却被自身背负的过往所困。
她的苏醒,不仅仅是力量的恢复,更是一次从无尽执念与历史阴影中的解脱与新生。
苍烈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慨。云澈与曦舞,这两位站立于宇宙巅峰的存在,他们的道路、他们的情谊、他们的牺牲与坚持,远比想象中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令人心痛。
“前辈……”星儿哽咽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曦舞摆了摆手,拭去脸上韵律之泪,重新露出了那绝美而坚韧的笑容:“不必为我悲伤。能在沉沦之前被你们唤醒,得知阿澈的‘种子’已然发芽成长,甚至走到了我的面前……这已是命运对我最大的眷顾。”
她看向苍烈,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期待:“那么,继承了阿澈道路与使命的苍烈,告诉我,如今外面的世界如何?‘母源’与‘清算者’的威胁,到了何种地步?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走下去?”
沉重的过往已然揭示,而更加严峻的现实与未竟的道路,正摆在眼前。
苏醒的曦舞,将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强大助力与指引。新的征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