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舞的身影显得愈发凝实,她静静地立于那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暗金色“史之芽”前。
在她周围,似乎空气都为之凝神屏息,生命韵律与她体内流淌的血液共鸣,与历史深处回响的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旋律。
曦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归属感,仿佛她与这片土地、这段历史有着不解之缘,她本就是这古老之地的一部分,穿越时空而来,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相遇。
她那双倒映宇宙生灭的眼眸,缓缓扫过苍烈、星儿、辉和零,最终定格在苍烈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他手中那柄与她气息隐隐共鸣的“秩序之刃”,以及他体内那源于云澈、却又独属于“苍烈”的混沌终焉本源之上。
那抹跨越万亿年时光的笑容,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欣慰,有释然,有难以磨灭的沧桑,也有一丝深藏的、几乎被岁月抚平的痛楚。
“阿澈的……种子……终于,发芽了。”她的声音空灵而温暖,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苍烈心中荡开层层涟漪。她果然知晓“悖论之种”的存在,甚至可能参与了其最初的孕育。
苍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上前一步,郑重行礼:“晚辈苍烈,见过曦舞前辈。” 星儿、辉和零也紧随其后,肃然行礼。面对这位与云澈同等级别、并为之付出无数的古老存在,他们心中充满了敬意。
曦舞微微颔首,目光柔和了许多:“不必多礼。能穿越‘永恒回廊’,通过‘史之芽’的考验,将吾从历史的阴影中唤醒,汝等……已证明了自身的资格与力量。”
她的视线落在星儿身上,“星灵一族的小家伙,你的星辰之道,已初具‘律动’真意,很好。”又看向辉和零,“逻各斯的后继者,依旧坚守着秩序与逻辑的火种,亦令人欣慰。”
最后,她的目光回到苍烈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一丝感慨,还有一丝……仿佛透过他,看向遥远过去的追忆。
“汝便是这一世的‘他’……”曦舞轻声低语,像是询问,又像是确认。
“是,亦不是。”苍烈坦然迎着她的目光,琉璃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我承载云澈之神血与部分记忆,行走于他规划的道路,但我更是苍烈,拥有属于此世的意志与经历。”
曦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独立的意志,才是承载‘悖论’而不迷失的基石。阿澈当年,亦是如此。”她轻轻抬手,指尖流淌出一缕与“秩序之刃”中同源、却更加磅礴精纯的生命韵律,如同温柔的触手,轻轻拂过刀身。
“秩序之刃……没想到,当年阿澈封存‘悖论之芽’的那块晶体碎片,竟流转至今,化为了你的兵器,还烙印下了吾的一丝韵律。”她感受着刀身的嗡鸣,眼中追忆之色更浓,“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随着她的触碰,“秩序之刃”上的混沌纹路与那细微的银色光点愈发活跃,刀身似乎变得更加灵动,与苍烈的联系也更加紧密深邃。
“曦舞前辈,”苍烈趁此机会,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疑问,“您为何会沉睡于此?云澈……他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还有‘清算者’……”
听到“清算者”三个字,曦舞的眼神骤然一凝,周身那温暖的生命韵律中,陡然渗入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她沉默了片刻,周围的暗金色空间似乎也随之暗澹了几分,那些静静悬浮的历史气泡,表面泛起的波纹都带上了一丝沉重。
“此事……说来话长。”曦舞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跨越万古的疲惫与沉重,“一切的起点,确如你们所知,源于那场关于‘悖论计划’的研究。”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与云澈并肩探索宇宙终极奥秘的隐秘实验室。
“研究……最初是成功的。”曦舞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骄傲与苦涩的弧度,“我们真的引导出了那缕‘悖论之芽’,证明了主动引入并掌控‘谬误’,从而超越现有逻辑框架的可能性。那一刻的激动与成就感,无以言表。阿澈眼中燃烧的光芒,我至今记忆犹新。”
然而,她的语气随即转为凝重:“但成功的代价,远超预估。
维持‘悖论之芽’的存在,需要海量的‘虚无结晶’与‘寂灭源能’,这些资源的搜集本就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艰辛。而更直接的代价是……我自身本源的损耗。”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那由生命之光凝聚而成的手掌,仿佛在审视着当年那看不见的伤痕。
“为了调和‘悖论之芽’那充满矛盾与冲突的本质,我的生命韵律必须时刻与之共鸣,承受其无时无刻的侵蚀。那不仅仅是能量的消耗,更是对生命本源结构的一种……‘污染’与‘磨损’。”
“我深知阿澈对此计划的执着,也坚信其前景,故而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度虚弱。
每一次实验结束,当他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我都在独自承受着力量衰退、本源隐痛的折磨。数十万年……呵,或许更久,我已记不清岁月。我只知道,必须坚持下去。”
曦舞的语气平缓,但话语中蕴含的艰辛与坚持,却让苍烈等人感同身受。那是在无人知晓的阴影处,为了共同的理想,独自背负的沉重行囊。
“后来,资源越发枯竭,实验难以为继。阿澈决定返回晶碑文明,尝试说服长老会。而我……则选择了另一条路。”
曦舞的目光投向无尽的虚空,“我告诉他,我需要去寻找能彻底修复本源、并更好中和‘谬误’侵蚀的方法。我们约定,待我归来,再共谋大计。”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一次分别,竟成了……漫长的永别开端。”
“我踏上了独自的旅程。跨越了无数险地,闯入了诸多禁忌之所。
曾在‘生命源海’的边缘,险些被那狂暴的起源之力同化;也在‘归墟之眼’的外围,差点被永恒的寂灭吞噬心智;更与一些早已失落、理念极端的古老文明打过交道,几次险死还生……”
曦舞的描述轻描淡写,但每一个词语背后,都可能是一段波澜壮阔、九死一生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