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洛姆星的地表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改造。
从轨道上看下去，原本杂乱无章的垃圾山和废船坟场中央，一个巨大的圆形区域被清空出来。在那片直径超过五公里的平地上，兽人、屁精、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仆从种族像蚂蚁一样忙碌着。而指挥这场混乱工程的，是三个风格迥异的“总监”。
“往左！再往左三度！不对，是俺的左边！你的右边！你他妈分不清左右吗？！”
舞台控制区，吱嘎正踩在一个十米高的铁架子上，对着下面一群推着巨型金属梁的技术小子咆哮。他手里拿着那张皱巴巴的设计图——其实是昨晚用烤肉酱在废铁片上瞎画的涂鸦。
“老大！这根主梁重八十吨！推不动了！”下面一个小子大喊。
“推不动？那就给俺装引擎！装喷气口！装什么都行！今天太阳落山前，它必须立在正中央！”
“可咱们没那么多引擎……”
“俺寻思它有，它就有！”吱嘎一挥手，“去废船堆里扒！扒不到就现做！做不出来就找‘废码’老铁要！”
遥远的机械教研究站里，贤者考尔·废码的传感器接收到了这段对话。他的机械眼闪烁了两下，发出一段经过高度压缩的数据流。
一分钟后，三台重型工程伺服机器人通过刚刚搭建好的临时传送平台出现在工地边缘。它们沉默地走向那根主梁，液压臂伸出，卡住，抬起——八十吨的金属结构像稻草一样被举到半空。
“看见没！这才叫效率！”吱嘎在架子上手舞足蹈，“技术小子们都学着点！人家这才叫专业！”
技术小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声嘀咕：“可它们连wAAAGh！都不会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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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舞台的另一侧，红毯铺设区，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不！不对！颜色完全错了！”
色孽大魔“炫彩”弗拉克斯悬浮在离地两米的空中，四只手同时挥舞着，每只手都握着一根细长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指挥棒。它面前，三十个屁精正吃力地拖着一卷五米宽的织物——那原本是某种飞船的防辐射衬里，现在被染成了刺眼的亮粉色。
“我要的是‘欲望初萌时朝霞的羞赧’，不是‘劣质糖果腐烂后的甜腻’！”大魔的声音里带着戏剧性的痛苦，“重染！加入七分灵能微光，三分亚空间虹彩，还有……九十七种不同的情绪折射层！”
屁精们傻眼了。领头的那个颤巍巍举手：“大、大人……啥叫情绪折射层？”
炫彩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它飘到一个屁精面前，伸出光芒构成的手指，轻点对方的额头。一瞬间，那屁精看到了——不，是感受到了——无数重叠的影像：初恋的心跳、胜利的狂喜、失去的痛楚、禁忌的渴望……所有情绪化为具体的色彩，在意识中爆炸。
屁精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就像这样。”炫彩收回手指，对其他屁精说，“但要用染料表现出来。去吧，发挥你们的……创造力。”
屁精们拖着晕倒的同伴和那卷布，哭丧着脸跑向染色工坊。他们知道，今天又要通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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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技术核心，在舞台正下方。
这里是一个刚刚挖出来的巨大地穴，墙壁上布满了临时焊接的支架和粗大的能量导管。地穴中央，十二根三米高的黑色方尖碑围成一个精确的圆形，每根方尖碑表面都刻满了流动的二进制符文。
机械教贤者考尔·废码的投影悬浮在圆阵中央。虽然只是全息影像，但他带来的压迫感让周围所有兽人和屁精都下意识地远离。
“空间锚点阵列，状态汇报。”贤者的机械音在地穴中回荡。
一个技术小子——算是这群兽人里最懂“技术”的——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手里捧着一块数据板：“报、报告贤者老爷。一号到六号锚点运行稳定，亚空间偏移率控制在0.0003%以内。七号锚点能量读数有0.7%的波动，已经调整。八号……”
“直接说问题。”贤者打断。
“十……十二号锚点。”技术小子咽了口唾沫，“它……它好像在唱歌。”
短暂的沉默。贤者的机械眼焦距调整，看向圆形边缘那根最粗的方尖碑。确实，它表面流动的符文正以一种奇怪的节奏闪烁，还发出轻微的、有旋律的嗡鸣。
“检测到外部干扰。”贤者分析道，“频率特征……匹配绿皮wAAAGh力场基础波动。阵列正在无意识吸收环境中的情绪能量，并产生了共振。”
“那、那咋办？”技术小子问，“要关掉吗？”
“不。”贤者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兴趣，“继续观察。记录共振模式。这可能是研究绿皮灵能与科技交互的宝贵样本。”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主舞台能量传导系统铺设进度？”
“百、百分之七十。”技术小子赶紧报告，“按照您给的设计图，我们在舞台地板下面埋了三千根能量导管，全都连接到中央控制节点。但是老大说……说还要加个‘惊喜特效’。”
“什么特效？”
“他说，等颁奖礼最高潮的时候，要能从舞台底下‘砰’一下，喷出一大堆彩带和烟花，最好还能把获奖者托到半空转几圈。”技术小子越说声音越小，“俺们算了一下，这需要额外的压力系统和至少五十个隐蔽的发射口，但地下空间已经不够了……”
贤者的投影静止了三秒。似乎在处理这个极度不符合逻辑的需求。
“方案更新。”他最终说，“在现有能量导管网络中，集成多功能流体输送子系统。使用高密度压缩气体作为推进介质，兼顾冷却功能。发射口设计为可伸缩式，平时隐藏，激活时弹出。”
他发送了一整套新的图纸。
技术小子盯着数据板上那些复杂的立体剖面图，眼睛开始转圈。
“贤、贤者老爷……这图……俺看不太懂……”
“那就找一个能看懂的。”贤者的投影开始淡去，“最后测试将在七十二小时后进行。如果失败，整个舞台可能在能量过载中解体。”
投影消失了。技术小子站在原地，抱着数据板，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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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上，“虔诚猎手号”的观测甲板。
卡利斯塔斯和斯特拉格斯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看着下方星球表面那个越来越成型的建筑。即使从这个高度，也能看见那圈正在布置的灯光——色孽大魔选择了某种能在真空中可见的特殊频段，让整个场地在黑暗中都会发出诡异的彩虹光泽。
“他们在赶工。”斯特拉格斯说，机械眼记录着每一处细节，“按照当前进度，十天后可以完成基础建设。但能量系统的调试至少需要额外三天。”
“我们没有十三天。”卡利斯塔斯看着手中的时间表，“刺杀小队已经组建完成。十二个人，包括四名星际战士（来自不同战团，伪装成雇佣兵）、五名审判庭风暴兵、两名灵能者，以及一名技术专家——你推荐的。”
“他们明天抵达。”斯特拉格斯确认，“潜入方案已经规划完毕。利用机械教贤者的临时传送平台，伪装成设备维护人员混入。但风险很高——那个贤者的监控系统非常严密。”
“我们必须冒险。”卡利斯塔斯低声说，“而且……我可能也要下去。”
技术神甫转过头，机械眼中红光闪烁：“这不在计划内。”
“计划变了。”审判官指向下方，“看看那个舞台。它不只是一个建筑，斯特拉格斯。它是一个信号放大器，一个能量汇聚器，一个……祭坛。如果我要在关键时刻做出决定，我必须亲临现场。”
“那会极大增加暴露风险。”
“我知道。”卡利斯塔斯停顿了一下，“但如果仪式真的启动，如果混沌真的利用那个场合做些什么……我需要亲眼看到。需要感受到。需要在现场判断，什么时机，用什么方式，才能最大程度地破坏它。”
他转过身，看向神甫：“你会反对吗？”
斯特拉格斯沉默了很长时间。散热器发出轻微的排气声。
“我会为你准备一套伪装。”他最终说，“以及一个紧急逃生信标。如果暴露，我会在轨道上提供火力掩护——但只能坚持十七秒。”
“足够了。”卡利斯塔斯点头。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颗星球。从轨道上，现在能看到更多细节了：红毯已经铺了三分之一，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粉色光芒；舞台的骨架基本完成，正在安装面板和灯光；地下的能量读数稳定上升，已经开始轻微影响轨道上的传感器。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吱嘎的计划，史拉格的计划，混沌的计划，还有审判庭的计划。
而所有这些计划，将在十天后，在那个舞台上碰撞。
“你觉得谁会赢？”卡利斯塔斯突然问。
斯特拉格斯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从军事角度，史拉格占优。从战略角度，吱嘎控制了主场和规则。从亚空间角度，混沌潜伏在侧。从……”
“从观众的角度呢？”审判官打断他。
神甫再次沉默。然后他说：“我分析了最近二十四小时的舆论数据。支持吱嘎的比例在缓慢下降，从68%降到61%。支持史拉格的从22%升到29%。剩余10%选择‘其他’或‘看乐子’。”
“人们在动摇。”卡利斯塔斯喃喃道，“他们开始觉得，也许旧时代的暴力，比新时代的表演更……可靠。”
“或者更熟悉。”斯特拉格斯补充，“但数据也显示，无论支持谁，99%的受访者都表示‘一定会收看直播’。这才是关键——胜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想看。”
卡利斯塔斯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那颗星球，看着那些忙碌的光点。
他想起了吱嘎在直播里说过的话：“战斗早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了。”
也许那个绿皮是对的。
也许这场对决，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分出胜负。
而是为了把所有想看胜负的人，都拉到同一个舞台上。
他关掉了观察窗的增强模式，让星球恢复成一个普通的、灰绿色的光点。
“还有十天。”他低声说。
然后他转身离开甲板，去为潜入做最后的准备。
在他身后，斯特拉格斯的技术神甫继续记录着数据。机械眼中，无数信息流过。
其中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匿名频道：
【一切就绪。舞台已成。静待演员登场。】
发送者的信号特征，经过十七层伪装。
但核心频率，与奸奇巫术的波动，有0.3%的相似度。
神甫将这条信息标记、归档，但没有报告。
有些风暴，必须亲自经历，才能理解它的全貌。
而这场风暴，正在加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