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开播——！”
吱嘎的吼声和二十个改装喇叭同时爆发的轰鸣几乎同时响起。格洛姆星的夜空被骤然点亮，不是星光，而是数百盏从废船堆里刨出来、被技术小子们用“俺寻思这能更亮”的方式强行增强的聚光灯。光柱在空气中交错，把直播现场照得亮如白昼，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和屁精们慌忙跑动时扬起的铁锈渣。
镜头从高空俯冲而下——这是机械教贤者“考尔·废码”远程调试的新无人机视角——掠过正在疯狂蹦跳的兽人群，掠过堆成小山的牙齿（打赏货币）和废铁礼物，最后定格在舞台中央。
不，那不能算舞台。那是一个用三辆报废的掠夺者坦克焊在一起、上面铺了层从某艘商船抢来的暗红色地毯、四周还挂满闪烁彩灯的……怪物。而站在这个怪物中央的，是穿着一身崭新行头的吱嘎。
“老铁们！想没想俺！”吱嘎对着悬浮在面前的主摄像机咧嘴大笑，露出满口黄牙。他今天特意把头顶那撮毛染成了荧光绿，还用齿轮和电线做了个会旋转的头冠，每次转头都会迸出细小的电火花。
弹幕瞬间爆炸。
【前排！】
【庆功宴！庆功宴！】
【主播今天真骚气！】
【刚才俯冲镜头牛逼！新设备？】
【听说打黑粉打赢了？详细说说！】
“都坐下！都坐下！基本操作！”吱嘎挥舞着手里那个用扳手和麦克风焊在一起的怪东西，“不就是几个玩不起的黑粉嘛！又是瘟疫又是谣言的，有啥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他故意停顿，侧身，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聚光灯配合地打在他隆起的绿色臂膀上。
“——都是渣渣！”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wAAAGh！！！”。声浪几乎要把那些彩灯震碎。
屁精嘀咕从舞台边缘探出头，手里举着一块用废铁片做的提词板，上面用油漆歪歪扭扭写着：“感谢名单！念！”
“哦对！”吱嘎瞥了一眼板子，但完全没照着念，“首先，得感谢俺最牛逼的技术支持——‘废码’老铁！虽然你说话俺一半听不懂，但你这新镜头确实得劲！”
遥远的机械教研究站里，贤者考尔·废码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他面前的屏幕显示着直播画面，旁边开着十二个数据分析窗口。一个伺服颅骨飘过来，用二进制发出询问：【回应？】
贤者沉默了两秒，然后通过之前建立的打赏通道，发送了一小段经过压缩的、代表“效率提升37.2%”的数据包。直播画面上飘过一条特效简陋但科技感十足的系统提示：【技术赞助商“考尔·废码”打赏：高清稳定模组x1】
“看见没！实在人！”吱嘎乐了，“下次俺教你咋让这镜头带爆炸特效！”
弹幕开始刷【技术宅和文盲的友谊】【这组合能处】。
“然后！”吱嘎提高音量，“还得感谢俺的艺术总监——炫彩老哥！虽然你是粉皮儿的，审美有时候骚过头，但这次庆功宴的灯光，没毛病！”
舞台侧面，色孽大魔“炫彩”弗拉克斯正优雅地悬浮在半空，用四只手中的两只调整着聚光灯的角度，另外两只则抱在胸前，闻言微微颔首。它通过亚空间低语直接在吱嘎脑海中响起：“左侧三号灯亮度还可提升12%，以更好凸显您下颌的棱角，亲爱的。”
“啥棱角不棱角的，够亮就行！”吱嘎压根没听，继续对着镜头吼，“还有所有家人们！所有给俺点赞、转发、打赏、还有跟黑粉对喷的兄弟姐妹！没有你们，俺也顶不住！”
他顿了顿，绿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动情”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更像牙疼。
“说真的，这次俺是真没想到，那些玩阴的能搞这么大阵仗。”他挠了挠染绿的头发，齿轮头冠跟着转了一圈，“但你们猜咋的？他们越这么搞，俺直播间人越多！打赏越猛！这说明啥？”
他猛地张开双臂，所有聚光灯在这一刻同时聚焦。
“说明咱们这条路，走对了！说明只要够wAAAGh！够得劲！啥阴谋诡计都不好使！”
台下又是一阵山呼海啸。几个兽人小子太激动，开始互相捶打来表达喜悦，很快演变成一场小型斗殴。吱嘎看了一眼，不但没阻止，反而把镜头转过去：“看见没？这才是真情实感！导播！给个特写！对，就拍那个被按在地上还咧嘴笑的那个！这才是俺的观众！”
轨道上，“虔诚猎手号”沉思室。
卡利斯塔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直播画面。他面前的屏幕被分割成两部分：一边是吱嘎的庆典直播，另一边是不断滚动的数据分析。能量读数、情绪波动指数、亚空间干扰系数……所有指标都在飙升。
斯特拉格斯的技术神甫站在一旁，机械音平静无波：“实时监测显示，该信号此刻的灵能共鸣范围已达到0.5个标准星区。如果继续保持增长曲线，在三十个标准时内，泰拉方向的星语者都有可能感知到异常的‘欢愉情绪波动’。”
“他在凝聚注意力。”卡利斯塔斯低声说，“不是在吸收信仰，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崇拜……是在制造一个‘焦点’。一个全银河系的生灵——无论出于好奇、娱乐还是其他目的——都会时不时看上一眼的焦点。”
“这比传教更有效。”神甫一针见血，“传教需要说服。而这个，只需要吸引。”
画面中，吱嘎已经跳到那堆牙齿和废铁小山旁，开始随机抽取礼物念感谢。
“感谢‘搞毛大哥铁粉丝’送的砍砍摩托车一辆！老铁破费了！”
“感谢‘就想看炸’送的炸药包……等会儿，这玩意儿包邮吗？”
“感谢‘purgetheUnclean’送的……呃，这啥？一堆文件？”
吱嘎从礼物堆里拎出一个数据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哥特语。他眯着眼看了半天，一个字不认识。
“这哪位老铁送的说明书啊？俺这文盲水平看不懂！”他晃了晃板子，“不过心意到了！导播，给这位‘净化啥玩意儿’老铁上个房管！”
卡利斯塔斯的手指猛地收紧。那是他上次提交报告时不小心混入打赏通道的副本草稿。他立刻调出操作界面，想要远程删除，但已经晚了——数据板在吱嘎手里闪烁两下，竟然自动投影出一段全息文字，正是报告开头那句：“紧急评估：代号‘绿皮笑匠’的异端信号……”
“哟！还会发光！”吱嘎来兴趣了，把板子凑近镜头，“家人们看看，这玩意儿高级啊！这写的啥？有没有懂哥翻译翻译？”
弹幕瞬间飘过几十种语言的猜测，从“菜谱”到“维修手册”到“情书”什么都有。卡利斯塔斯的心脏几乎停跳。
就在这时，机械教贤者的打赏通道再次闪烁。一段简洁的覆盖协议强行切入，数据板上的文字一阵扭曲，变成了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兽人文字：“庆——功——快——乐！”
“这才对嘛！”吱嘎哈哈大笑，把板子随手往后一扔，“还是‘废码’老铁懂俺！好了好了，礼物环节到此为止！接下来，俺要宣布个大事！”
所有灯光再次聚焦。音乐——如果那刺耳的电吉他噪音和鼓点能被称作音乐的话——也停了下来。
吱嘎走到舞台最前沿，俯身凑近镜头。他荧光绿的头毛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家人们，这次庆功宴，是为了庆祝咱们打赢了黑粉，站稳了脚跟。但这够吗？”他自问自答，“不够！远远不够！”
他直起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星空。
“咱们直播间，从俺一个人瞎捣鼓，到现在全宇宙都有老铁蹲着看，容易吗？不容易！但咱们做到了！这说明啥？说明咱们这路子，有搞头！有大大的搞头！”
台下的兽人们屏住呼吸，连正在互殴的几个都停了下来。
“所以俺琢磨着，不能光咱们自己乐呵。”吱嘎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得让全宇宙都知道，啥叫真正的wAAAGh！啥叫真正的得劲！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最大的音量吼出了那句准备了一整天的话：
“俺！要！办！颁奖典礼！！”
短暂的寂静。
然后全场炸了。
“啥玩意儿？！”一个兽人小子大喊。
“颁奖？颁啥？”
“奖杯是啥？能吃不？”
“安静！都安静！”吱嘎用扳手话筒敲了敲舞台边缘，发出当当的巨响，“听俺说完！这个颁奖典礼，名字俺都想好了——就叫‘战锤宇宙第一届搞毛金斯卡颁奖典礼’！”
他越说越兴奋，在舞台上来回踱步，齿轮头冠疯狂旋转。
“咱们要设奖！设一大堆奖！什么‘年度最佳爆炸艺术’、‘最炫古巨基改装’、‘最佳服装设计’……对了，还得有‘最受欢迎反派’！凭啥正派天天领奖？反派不要面子的啊？！”
弹幕已经疯了。
【我要报名！】
【怎么评选？】
【有奖金吗？还是奖杯？】
【反派奖我投恐虐一票！】
【色孽！色孽！】
【楼上异端！帝皇在上！】
“都别急！听俺说规矩！”吱嘎双手下压，“这个颁奖礼，面向全宇宙！不管你是虾米、豆芽、铁罐头还是粉皮蓝皮，只要够wAAAGh！够有活！都能报名！都能参选！咱们公平公开公正，全由家人们——投票决定！”
他咧嘴，露出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
“俺要把这个颁奖礼，办成整个银河系最牛逼、最得劲、最wAAAGh的盛事！让所有势力，所有种族，不管平时打得多凶，到时候都得给俺坐下来——看直播！投票！领奖！”
轨道上，卡利斯塔斯的脸色彻底白了。
“他疯了。”审判官喃喃道，“他要搭建一个全宇宙规模的……剧场。而混沌已经拿到了前排门票。”
斯特拉格斯快速操作着控制台：“能量读数再次攀升。亚空间波动出现规律性共鸣……有十七个不同的高维实体正在关注这个频道。包括但不限于我们已知的那四位。”
画面中，吱嘎已经跳到那堆牙齿小山顶上，居高临下，对着宇宙宣布：
“所以，从今天开始，‘搞毛金斯卡’正式启动筹备！报名通道很快就会打开！家人们，叫上你们的兄弟，你们的对头，你们隔壁星系看不顺眼的家伙！告诉他们——”
他举起扳手话筒，所有灯光在这一刻汇聚成一道光柱，将他照得如同神只。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谁才是这个宇宙，最wAAAGh的猛男！”
“wAAAGh！！！！！！”
嘶吼声几乎要震裂大地。
而在遥远的锈铁要塞，碎骨者·史拉格正盯着面前粗糙的投影屏幕，动力爪在金属王座的扶手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身边，变化灵的身影在阴影中轻轻摇曳。
“听见了吗，伟大的碎骨者？”变化灵的声音带着笑意，“他在发请柬了。”
史拉格盯着画面中那个站在光芒中央、得意洋洋的绿色身影，眼中的怒火慢慢沉淀成一种冰冷的、暴戾的决心。
“俺听见了。”他低沉地说，从王座上缓缓站起，金属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那俺就……给他回个信。”
他的爪子握紧了扶手上一个刚刚改装好的、带有强制信号接入功能的通讯器。
庆典现场，吱嘎正准备跳下牙齿山，继续他的狂欢。就在这时，所有直播画面突然剧烈闪烁，刺耳的电流噪音淹没了音乐和欢呼。
一个粗粝、暴躁、充满杀意的声音，强行切入每一个正在收看直播的频道：
“吱——嘎——！”
镜头疯狂晃动，最终定格。画面被分割成两半：左边是愕然的吱嘎，右边，是坐在钢铁王座上、龇牙咆哮的碎骨者·史拉格。
全宇宙的观众，同时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