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娘的……是啥玩意儿?!”
直播结束后的工作间里,吱嘎那雷鸣般的咆哮几乎掀翻了用废铁皮拼成的屋顶。他巨大的绿色身躯堵在数据监控屏前,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刺眼的曲线——代表“实时在线人数”的绿色线条,在今天的直播时段,画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向下的尖角。
“86万……85万……最低点84万7……结束回升到87万……”铁下巴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念着数据,“相比昨日同时段峰值92万,下滑约5.1%。相比一周前平均峰值,下滑约8.3%。首次出现连续三日增长停滞并转为负增长。”
“负增长?”吱嘎扭头瞪着铁下巴,仿佛这个词是个不可饶恕的亵渎,“‘负’是啥意思?!往下掉的意思?!俺的人气往下掉?!”
“根据现有数据模型分析,是的。”铁下巴的电子眼闪烁着理性的红光,“且下滑趋势在直播后半段‘彩色浓烟事故’后明显加速。负面弹幕占比在该时段上升至31%,创历史新高。”
“31%?!”吱嘎一把抓过旁边瑟瑟发抖的屁精嘀咕,指着屏幕,“嘀咕!你告诉俺!那帮混蛋都说啥了?!”
嘀咕吓得数据板都快拿不稳,结结巴巴地念着铁下巴筛选出的“高热度负面弹幕”:
“这、这条说:‘技术翻车,主播江郎才尽’……还、还有这条:‘喷火喷成放屁,笑死个兽’……这条更过分:‘早就说了是特效,真本事还不如俺们部落的技术小子’……”
“放屁!放屁!全是放屁!”吱嘎狂怒地在工作间里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哐哐作响,“俺那彩色浓烟是……是阶段性成果!是艺术!他们懂个屁!”
“老大,老大您消消气……”嘀咕试图安慰,“可能就是今天状态不好,下次咱整个更炸的……”
“状态不好?”吱嘎猛地停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小屁精,“那红色闪电呢?爆破鬼才呢?那几个天天蹲在直播间、打赏最狠、喊得最响的家伙,今天为啥都没影了?!他们也被‘状态不好’传染了?!”
“这、这个……”嘀咕缩了缩脖子,“俺刚才不是说了吗,南边废车场和咱们几个哨站,好多小子都病了……症状怪得很……”
“病个屁!”吱嘎根本不信,“兽人什么时候怕过生病?!拉肚子照样打架,断条胳膊接着wAAAGh!打几个喷嚏流点绿鼻涕就不看直播了?就不给俺喊666了?!这他娘的合理吗?!”
他冲回屏幕前,粗糙的手指划过那些数据:“铁疙瘩!给俺分析!除了那帮孙子骂街,还有什么原因?!”
铁下巴的处理器嗡嗡作响,片刻后,几幅新的图表弹出:
“关联分析显示:近期活跃度下降最显着的Id,地理位置集中于南三区、东七区前哨站、以及废车场聚居点——正是‘绿皮流感’报告集中区域。这些Id在过去72小时内,发送弹幕频率下降87%,打赏行为归零,在线时长缩短至平均值的15%。”
“而同时,”另一幅图表亮起,“一批新注册、匿名程度高、发送内容高度负面的Id活跃度急剧上升。其言论模式具有显着组织特征:集中攻击技术真实性、主播能力、并频繁将您与‘史拉格’进行倾向性对比。其信号源虽经伪装,但大规模协同行动仍留下可追踪的亚空间扰动痕迹——与锈铁要塞方向存在统计学意义上的相关性。”
工作间里安静了几秒。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和吱嘎粗重的呼吸声。
“锈铁要塞……”吱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史拉格……果然是那个没脑子的莽夫!”
“但攻击方式不符合史拉格过往行为模式。”铁下巴补充,“其战略从直接物理对抗,转为利用信息污染与疑似生物手段进行非对称打击。逻辑推演:有第三方智力单位介入并提供战术指导。”
“第三方?谁?!”
“数据不足,无法确认。但其手段涉及亚空间深度操纵、跨位面信息战及生化攻击,威胁等级上调至‘高’。”
吱嘎一屁股坐在他那张用坦克座椅改成的“老板椅”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第一次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不是面对复杂机械时的兴奋,而是面对一种黏糊糊、阴恻恻、无处着力的恶心感。
敌人不是开着坦克冲过来,而是躲在看不见的地方,让他的粉丝生病,派一群影子在亮片片里说怪话,让人气一点点往下掉……
“老大,”嘀咕抱着数据板,小心翼翼地说,“铁下巴之前说……这好像叫什么‘黑粉攻击’。不是真刀真枪,就是恶心人、坏名声……”
“黑粉?”吱嘎重复着这个词,绿色的脸庞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格外阴沉,“因为心是黑的,所以叫黑粉?”
“可、可以这么理解吧……”嘀咕不确定地说。
“好……好啊……”吱嘎缓缓站起来,一股压抑的、冰冷的怒火开始在他眼中积聚,取代了最初的焦虑和困惑,“心是黑的……躲在暗处使坏……让俺的小子生病……坏俺的直播……”
他走到工作间墙边,那里挂着他最得意的几件作品:超wAAAGh!滤镜原型机、跨位面信号增强器、以及一把涂成金色、专门用来在直播中“敲钟庆祝”的大扳手。
他取下那把金色扳手,在手里掂了掂。金属的重量让他感到一丝踏实。
“嘀咕,”他的声音平静得吓人,“你说,要是把一群黑心的家伙,从里到外,结结实实地涂成黑的……他们还叫‘黑粉’吗?”
嘀咕没听懂:“啊?”
吱嘎转过身,金色扳手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他那张通常写满狂喜或愤怒的绿脸上,此刻是一种混合了暴戾与某种可怕决心的神情。
“俺觉得,真‘黑粉’,就得有真样子。”他慢慢说,每个字都像从动力爪里挤出来,“光心黑不够,皮也得黑。里里外外,彻彻底底,黑得发亮,黑得冒烟。”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让嘀咕腿肚子转筋的笑容:
“等俺逮到那些躲在亮片片后面使坏的混蛋,管他是真小子还是什么‘影子’,俺就亲自给他们刷漆。用最黏、最黑、永远洗不掉的热熔沥青,从耳朵眼灌进去,里里外外刷个通透。”
“到时候,”吱嘎举起金色扳手,指着屏幕上那条刺眼的下滑曲线,“看看是他们的黑心黑皮厉害,还是俺的直播更wAAAGh!”
工作间里回荡着他低沉而骇人的笑声。嘀咕抱着数据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连铁下巴的电子眼都似乎闪烁了一下。
吱嘎不再看那条下滑的曲线。焦虑?那玩意儿有个屁用。他是吱嘎,搞毛神选,顶流主播。有人使阴招?那就把阴招和使阴招的人,一起砸个稀巴烂,再直播给全宇宙看!
只是他此刻还不知道,在锈铁要塞,一场更直接、更物理的“断网行动”,已经随着风暴小子引擎的轰鸣,悄然启动了……
同一时刻,锈铁要塞深处。变化灵指着监控屏幕上吱嘎直播间那虽然下滑但依旧庞大的在线人数,对眉头紧锁的史拉格低语:
“伟大的碎骨者,舆论与瘟疫的‘软刀子’已见成效,但若要致命,还需一把‘硬斧头’。吱嘎的根本,在于那台古怪的设备。若没了那亮片片,他纵有万般花样,又表演给谁看?”
史拉格猩红的眼睛猛地一亮:“你是说……”
变化灵露出诡异的微笑,用手比划了一个“切断”的动作:
“派遣最精锐、最狡猾的特战队,潜入格洛姆星,找到那设备的根源……然后,拔了他的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