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格洛姆星南边最大的废车场聚居点里,一个身材壮硕、浑身涂满红色闪电纹的兽人老大狠狠打了个喷嚏。绿色的、荧光闪闪的鼻涕喷了他面前那台刚拆到一半的人类兰德掠袭者坦克一脸。
“搞毛二哥在上……”红色闪电老大抹了把鼻子,看着手上粘稠的绿色液体,愣住了,“俺这是……漏油了?”
旁边的技术小子缩了缩脖子:“老大,您这两天都打了几百个喷嚏了,流的这玩意儿……闻起来不像机油啊。”
“废话!俺当然知道!”红色闪电老大烦躁地摆摆手,想继续拆坦克,却觉得手里的大扳手格外沉重。要是在平时,看到这么完整的帝国重型坦克,他早就兴奋得嗷嗷叫,恨不得立刻把它大卸八块,把最好的零件装到自己的战车上。
可现在……
他看了一眼那台坦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扳手,突然觉得……好累。拆这玩意儿有啥意思?装好了又能怎样?还能比吱嘎老大上次直播用古巨基脚指甲盖搓的马桶圈更带劲吗?
“老大,咱还拆不拆了?”技术小子小心翼翼地问。
“拆……拆个屁!”红色闪电老大把扳手一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轮胎上,觉得浑身没劲,“今天没心情。给俺整点喝的……要上次吱嘎老大直播间里抽奖送的那个‘超带劲蘑菇汽水’,好像还有点存货……”
技术小子欲言又止——那汽水三天前就喝完了。而且老大以前明明只喝高浓度燃油和滚烫机油的。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吱嘎粉丝群的各个角落。
在锈铁山脉另一侧的一个洞穴里,号称“爆破鬼才”、曾因为在吱嘎直播间连续精准预测十次爆炸规模而获得“预言家”头衔的兽人爆破手,正蔫蔫地靠在一堆未拆封的炸药箱旁。
“阿嚏!阿嚏!”他连打两个喷嚏,绿鼻涕挂在了他引以为傲的、用引信编成的胡子上。
他的徒弟——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子——兴奋地抱着一大捆新型炸药跑进来:“师傅!师傅!俺搞到好东西了!人族工兵用的热熔炸药!咱今天炸个啥?把那个山头崩了怎么样?”
放在以往,爆破鬼才早就跳起来,眼睛放光地开始设计爆破方案了。可今天,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炸山头……轰隆一声,尘土飞扬……然后呢?”他有气无力地说,“能有吱嘎老大上次直播用五个屁精演奏《搞毛进行曲》精彩吗?那节奏,那配合,那屁精脸上的表情……啧啧。”
徒弟愣住了:“师傅,您……您不想玩炸药了?”
“也不是不想……”爆破鬼才又打了个喷嚏,觉得脑子里也黏糊糊的,“就是觉得……没意思。爆炸有啥好看的?炸来炸去不都一个样?还不如看吱嘎老大折腾他的新发明呢……”
在靠近吱嘎主直播塔的一个前哨站,情况更严重。
这里驻扎的都是吱嘎最死忠的“近卫粉丝”,平时负责维护周边设备、测试新道具、以及在直播间带头喊“wAAAGh!!!”。可现在,哨站里一片萎靡。
“阿嚏!”
“哎哟俺的鼻子……”
“谁还有纸?哦不对,咱兽人用啥纸……谁给俺块干净点的破布?”
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和抱怨声中,几个兽人病恹恹地围坐在一起,中间的数据板上正在播放吱嘎昨天的直播录屏——内容是测试一种“根据弹幕数量自动调节闪灯频率”的新设备。
放在以往,这种新玩意儿绝对能让他们兴奋地讨论上好几天,争相猜测原理,甚至自己动手模仿。可此刻,他们看得昏昏欲睡。
“哈欠……”一个兽人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今天老大啥时候开播啊?”
“还早呢。”另一个兽人吸了吸鼻子,“说实话,俺现在看啥都提不起劲……连爆炸视频都懒得点开。”
“是啊,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想躺着。”
最可怕的是,这种“提不起劲”是会传染的——不仅是通过瘟疫,更是通过情绪。当一个平时最活跃、最狂热的粉丝都蔫了的时候,周围那些普通粉丝也会不自觉地问:“是不是真的没那么有意思了?”
这天下午三点,吱嘎照常开启每日直播。
“家人们!俺回来啦!”吱嘎跳进镜头,今天他戴了个用齿轮和灯泡拼成的夸张头盔,看起来wAAAGh!力十足,“今天咱不玩虚的!给大家整个硬货——现场改装一台捡来的帝**用卡车,让它能边跑边喷火!喷彩色的火!”
放在一周前,光这个预告就足以让弹幕爆炸。
但今天……
【在线小子数量:874,532】
【比昨日同时段下降:2.3%】
铁下巴的监控屏幕上,冰冷的数据跳动着。虽然只是小幅下滑,但这在吱嘎直播间开播以来,是破天荒头一次。
弹幕依旧在滚动,但仔细看,能发现一些不同:
【老粉兽人E】:(发送速度明显变慢)“喷火……好啊……”
【爆破鬼才】:(这个Id居然出现了,但只发了句)“嗯。”
【红色闪电老大】:(根本没上线)
【摇摆兽人丙】:“今天人好像少了点?”
【未知信号h8】:(趁虚而入)“看,人气开始掉了吧?早说了他的活儿没意思。”
更明显的是,那些往常会第一时间跳出来狂刷【wAAAGh!!!!!】和【老大牛逼!!】的“榜前大哥”和“弹幕指挥官”们,今天要么发言简短无力,要么干脆缺席。
直播进行了半小时,吱嘎已经把那台军用卡车拆得七七八八,正在安装他特制的“彩虹燃油混合器”。他干得满头大汗,不时瞥向侧面显示实时人气的副屏。
数字在波动,但始终没突破88万,甚至在中途还微跌了一下。
“家人们!关键时刻到了!”吱嘎举起一个连接着五颜六色管道的喷头,“俺要把这玩意儿接上去了!猜猜第一次喷火是啥颜色?猜中的抽奖送俺亲手涂装的扳手!”
放在以往,这种互动环节弹幕能刷到看不清画面。
今天,弹幕稀稀拉拉:
【兽人小子甲】:“红的吧?”
【兽人小子乙】:“绿的!”
【老粉兽人F】:“俺猜蓝的……阿嚏!抱歉,刚打了个喷嚏。”
吱嘎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他深吸一口气,接好喷头,跳上驾驶座,发动卡车。
轰隆隆隆——
卡车引擎咆哮起来,后面的喷口开始聚集能量,各色燃油在混合器里旋转、交织……
噗——
喷口喷出的不是预想中熊熊燃烧的彩色火焰,而是一大团……黏糊糊的、冒着泡的、五彩斑斓的浓烟。没什么冲击力,只是味道格外刺鼻,看起来像某个纳垢恶魔的呕吐物。
“呃……”吱嘎愣住了,“这……这跟俺设计的不太一样……”
弹幕短暂地寂静了一秒。
然后,那些灰扑扑的弹幕再次涌现:
【未知信号I9】:“笑死,这就是‘硬货’?”
【未知信号J10】:“喷火?喷的是屁吧!”
【未知信号A1】:“技术不行就承认,整这些花活儿。”
甚至一些平时温和的粉丝也发出了疑问:
【普通观众丁】:“老大今天状态不好?”
【摇摆兽人戊】:“是不是该回归一下传统爆炸啊?好久没看大炸炸了。”
吱嘎坐在驾驶室里,看着那团还在噗噗冒泡的彩色浓烟,又看了看人气值——已经掉到86万了。一股陌生的、冰凉的焦虑感,顺着他的脊椎慢慢爬了上来。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不只是今天实验出了岔子,而是整个氛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直播间里腐烂、蔓延。
“嘀咕!”他关掉直播麦克风,扭头低声吼道,“去给俺查查,红色闪电、爆破鬼才那几个家伙,今天为啥没来?还有,问问铁下巴,这人气……为啥会跌?”
屁精嘀咕早就察觉到了异常,它抱着数据板,小脸皱成一团:“老大,俺刚收到消息……说南边废车场、还有咱们的几个前哨站,好多小子都病了!症状奇怪得很,打绿喷嚏,流绿鼻涕,还……还都说不爱看直播不爱打架了!”
“病了?”吱嘎瞪大眼睛,“同时病这么多?什么病这么邪门?!”
“不知道啊!”嘀咕快哭出来了,“而且……而且俺觉得,那些一直在说怪话的‘黑粉’,好像越来越多了……”
“黑粉……”吱嘎咀嚼着这个词,盯着屏幕上又飘过的一条嘲讽他技术的灰色弹幕,绿色的脸庞在直播灯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能啃噬他根基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直播草草结束后,吱嘎死死盯着数据面板上那条首次出现下滑曲线的人气折线图,巨大的拳头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