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咋感觉……今天这家人们，有点不给劲啊？”
吱嘎嘟囔着，把那个刚刚还被他奉为“音乐杰作”的破铁盒子随手扔到角落，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双手叉腰，巨大的绿色身躯像座铁塔般杵在堆满废铜烂铁的窝棚中央，铜铃大的眼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些飞速滚动的、带着怪异味道的弹幕。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以往的直播，弹幕虽然也混乱嘈杂得像是一万只屁精在同时尖叫，但那股子狂热劲儿是实实在在的，是纯粹的、火辣的wAAAGh！能量，能把他从头到脚点燃，推着他搞出更响、更亮、更带劲的活儿。可现在，这股“能量流”像是掺了沙子，变得粘稠、堵得慌，里面混进了一些让他喉咙发紧、心里无名火起的玩意儿。
那些阴恻恻的低语和质疑，非但没因为他之前的无视而消失，反而像找到了腐肉的苍蝇，越聚越多，嗡嗡声简直要穿透他的脑壳。
【未知信号G】：“看！没话说了吧！把‘乐器’都扔了！肯定是心虚了！”
（一阵扭曲的、模仿嘲笑的灵能波动紧随其后）
【常规兽人观众5】：“呃……老大以前弄大炸炸的时候多霸气，现在咋玩起这叮叮当当的玩意儿了？” （这条弹幕带着明显的困惑和动摇）
【未知信号h】：“史拉格老大说的对啊！这小子路子走歪了！忘了俺们兽人该干啥了！” （开始直接引用那个名字进行煽动）
【常规兽人观众6】：“史拉格老大……确实一直在干架……听说刚抢了个堆满亮闪闪的星球……” （比较的种子被悄然种下）
就连一些原本铁杆的支持者，弹幕里也带上了辩护或者不安。
【老粉兽人A】：“放屁！吱嘎老大炸得也很wAAAGh！”
【老粉兽人b】：“可是……他最近是没怎么亲自下场抡斧头了……”
直播间里，那种曾经铁板一块、唯他马首是瞻的氛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怀疑、比较、质疑的声音和那些苍白无力的辩护搅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噪音。就像一场本该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里，突然混进了几个故意用指甲刮黑板的家伙，把整个场子都搅和得变了味。
“老大……” 屁精嘀咕抱着空了的真菌啤酒桶，小耳朵害怕地抖动着，怯生生地凑过来，“俺咋觉得……好像有很多小子在……在吵架？” 它虽然看不懂那些闪烁的符号，但它能感觉到，那些传递过来的情绪不再像以前那样火热统一，而是冰冷又扎人。
“检测到弹幕信息流情感极性出现显着分化。” 铁下巴的机械眼冷静地闪烁着红光，用毫无波澜的电子音汇报，“支持性言论占比下降至67.3%，质疑与负面言论上升至28.1%，剩余为无意义噪音。言论冲突焦点集中于：主播行为是否符合‘传统wAAAGh！’定义、主播勇气质疑、以及与特定对比目标‘史拉格’的实力比较。”
“传统wAAAGh！？勇气？！” 吱嘎听到这两个词，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屁股，猛地蹦了起来，震得脚下的金属地板都在呻吟，“俺哪不够传统了？！俺哪不够勇敢了？！俺的爆炸不够响吗？俺的wAAAGh！劲儿不够足吗？！史拉格？！那个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莽夫？！”
他感觉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冲天灵盖。他吱嘎，搞毛二哥都点头的技术小子！宇宙顶流主播！发明了能看遍诸天的wAAAGh！滤镜！连混沌大佬都得给他刷礼物！这他娘的还不够wAAAGh？！还不够牛逼？！那个叫史拉格的家伙除了会嗷嗷叫地往前冲，还会个啥？！
他气疯了，几步冲到屏幕前，粗壮的绿色手指几乎要戳进那些滚动的、带着恶意的弹幕里，对着镜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雷霆般的咆哮：
“喂！刚才说俺不够wAAAGh！的小子！给俺滚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绿皮！有本事亮出你的獠牙，跟俺面对面单挑啊！”
他的怒吼在窝棚里回荡，震得棚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可那些负面弹幕依旧断断续续地浮现，来自那些匿名的、抓不住的角落，像滑腻的泥鳅，就是不跟他正面硬刚。
【未知信号I】：“看，急了急了！只会无能狂怒！”
【未知信号J】：“有本事去找史拉格老大单挑啊？跟我们吼算什么？”（熟练地转移着矛盾）
“哐！！”
吱嘎暴怒的一拳砸在身旁厚重的金属工作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台面上那些精密（相对兽人而言）的零件像受惊的跳跳史古格一样蹦起老高。他胸口剧烈起伏，绿色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隐隐发黑，鼻孔里喷出灼热的白气。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憋屈情况。以前，无论是小子们的崇拜，还是恐虐佬打赏的、还在滴血的颅骨，都是直接又痛快。喜欢就wAAAGh！，不喜欢就干他娘！可现在这种躲在暗处嚼舌根、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的阴招，完全超出了他简单直接的大脑处理范围。
“这帮小子……到底在吵吵啥呢？！” 他用力挠着那头越发狂野的莫西干发型，粗糙的手指刮过头皮发出沙沙声，巨大的脑袋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种被背叛的憋闷，“俺做直播，搞发明，带家人们找乐子，见识更大的世面，这有啥不对？！怎么就‘背叛传统’了？！史拉格那个只会拆东西的莽夫，有啥好的？！”
他无法理解。他明明带来了更新奇、更刺激（他自己坚信不疑）的“乐子”，为什么反而会引来这么多非议？这种不被自己人理解、甚至被背后捅刀子的感觉，让他难受得像是生吞了一整只没拔毛的史古格，比在战场上挨了一发重炮还要憋屈。
直播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支持者们还在努力维护，但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动摇者们左顾右盼；而那些恶意的声音则如同瘟疫般持续扩散。
连那些来自遥远星海的其他“观众”也捕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
【弹幕（奸奇）】：呵呵……猜忌的毒株已然生根……观察其蔓延速率……（冰冷的算计）
【弹幕（色孽）】：哦~这苦涩的困惑~这焦灼的怒火~真是……令人回味无穷的新体验呢~
【弹幕（机械教-考尔·废码）】：记录：目标个体遭遇首次大规模意识形态层面的负面反馈。观察其群体凝聚力及个体行为逻辑的应变。数据节点宝贵。
吱嘎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那面映出纷乱世界的屏幕，第一次在面对直播时，感到了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他引以为傲的、能粉碎钢铁的wAAAGh！之力，似乎对这种无形的、阴损的攻击毫无办法。
“老大，咱……咱还播吗？” 屁精嘀咕带着哭腔问，它感觉今天的能量格外沉重，压得它快喘不过气了，“小子们好像……不太高兴……”
吱嘎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着，巨大的绿色身躯在昏暗跳跃的灯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仿佛一座积蓄着毁灭性能量、却找不到出口的活火山。困惑、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受伤，在他那纯粹而简单的兽人灵魂里剧烈地碰撞、翻腾。
而就在吱嘎在他的窝棚里，第一次为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弹幕”感到无比憋闷的同时，在遥远星海的另一端，另一个强大的wAAAGh！力场源头，也正因为类似的原因，即将爆发出更加直接和狂暴的怒火。
碎骨者·史拉格，这位以纯粹的暴力与征服闻名的兽人军阀，正站在他位于“锈铁要塞”中央的指挥高台上。他脚下原本应该熙熙攘攘、挤满了渴望战斗和掠夺的小子们的巨大广场，此刻竟显得有些……空旷。
一阵带着铁锈味的狂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却吹不散史拉格心头那越积越厚的、冰冷而暴戾的杀意。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广场边缘，几个正围着一个不断闪烁着绿光（正是吱嘎直播间信号）的破烂屏幕，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手舞足蹈的兽人小子。
“俺的……小子……” 史拉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握着动力爪的粗壮手臂因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那张布满疤痕的狰狞绿脸上，肌肉扭曲，狂暴的怒火正在每一个细胞里咆哮。
“都去看那个……该死的……跳梁小丑的……破盒子了？！”
“wAAAGh！！！”
一声足以撕裂天空的狂暴怒吼，猛地从碎骨者·史拉格的胸腔里炸开，如同惊雷般滚过整个锈铁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