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我立刻切断幻灵珠的推演模式,识海中的数据流瞬间冻结。不能再算下去了。每一次运算都会泄露波动,而那些符文正在吸收它们。
我用神识传音:“收束气息,别动。”
狐月点头,尾巴紧紧贴住身体。她的双瞳已经不再渗星砂,但眼角有血痕。百毒族长跪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指缝间黑液缓缓回流。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低吼,像是在和体内的东西对抗。
雷裔站在原地,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他的雷骨发出一声脆响,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在生长。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混沌幻灵珠安静地悬浮着。我启动“回溯扫描”,逆向追踪那道蔓延的符文能量源头。画面倒退,从百毒族长脚边的纹路开始,沿着地面延伸,穿过破界台的裂痕,最终连接到远处一块巨大的龟甲残片。
是玄龟祖驮渊的背甲。
三道裂痕横贯其上,那是第309章符种爆炸留下的伤。现在,那些裂痕边缘泛着暗光,与地面符文同频震动。它们不是被动受损,而是被植入了某种结构——像根系扎进土壤,把整个阵法连成了一个整体。
四极灭阵。
它早就存在,只是借着我们的行动一步步激活。每一次突破,每一次疗伤,每一次力量波动,都在为它供能。我们不是在对抗敌人,我们在喂养它。
我睁开眼,声音压得很低:“阵眼在他身上。”
狐月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百毒族长喘着气,抬起头,眼神浑浊却清醒。他知道我在说什么。
雷裔握紧了斧柄,指节发白。“那就毁了它。”
“不行。”我说,“我们现在任何攻击都会触发反馈。你挥斧的瞬间,阵法就会记录你的力道、轨迹、能量频率,然后生成应对方案。我们打一次,它就强一分。”
他停下动作。
我继续说:“不只是他。我们所有人,从踏入紫微垣那一刻起,所有的成长都被记录。雷裔的祖雷涤咒不是净化,是钥匙;狐月的星砂不是武器,是信号源;百毒族长的源髓爆发不是失控,是数据采样点。”
狐月低声问:“那我们是什么?”
“养料。”我说,“鸿钧不需要动手。我们越挣扎,他得到的信息越多。四极盟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实验。”
空气变得沉重。没有人说话。
我知道他们听懂了。这不是战斗的问题,是规则的问题。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在变强,其实只是在给对方提供样本。每一次修复伤势,每一次提升战力,都等于主动提交答卷。
而考官,就在天上看着。
我转身看向玄龟祖驮渊。他闭着眼,龟甲上的裂痕正缓慢加深,金色雾气从缝隙中渗出,一缕缕飘向空中,消失不见。那是他的本源,在被阵法抽取。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指尖轻轻触碰龟甲边缘。温度很低,表面有一层细密的纹路,和地面符文如出一辙。它已经不是单纯的载体,而是中枢接口。
我收回手,对其他人说:“我要拉你们进幻灵空间。”
雷裔皱眉:“上次进去,空间已经出现裂缝。”
“这次不一样。”我说,“我会关闭所有对外通道,屏蔽感知输出。我们不能让任何一点信息再泄露出去。”
狐月点头:“只要能切断连接,哪怕只有一刻也好。”
百毒族长艰难地站起身,靠在一块碎石上。他抬起手,掌心朝上,一团黑色的源髓在掌中翻滚,像凝固的油。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在等下一步指令。
我深吸一口气,将混沌幻灵珠调至最大承载模式。识海震动,空间入口在头顶展开。一道灰白色的光柱落下,笼罩住我们五人。
地面的符文突然加快了蔓延速度,直冲我们脚下。线条扭曲,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但我没有迟疑,催动力量,将所有人卷入空间内部。
幻灵空间内,时间静止。
我立刻检查四周。壁面依旧稳定,但靠近顶部的位置,有一道细微的痕迹——不是裂缝,而是一串符号,排列成符爻特有的花体字形,写着“可观测”。
我心头一沉。
他们已经进来了。
来不及多想,我转向三人。雷裔盘坐在地,背部雷骨不断传来轻响,皮肤下有黑色纹路游走。我伸手按在他肩胛,幻灵珠释放扫描波。数据显示,他体内的因果丝正在与清心雷诀产生排斥,功法运行路线已被打乱。
我把手移到狐月额头。她双瞳紧闭,但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血液从眼角滑落,在脸上留下两道红痕。幻灵珠捕捉到一段异常信号——她的预知能力被反向利用,阵法正在通过她的眼睛,回放未来的残影。
最后是百毒族长。他蜷缩在角落,呼吸微弱。我扫描他的源髓系统,发现毒性结构已被重构。原本万毒归元的循环路径被逆转,毒素不再是攻击手段,而是自我侵蚀的媒介。鸿钧看穿了他的战斗模式,直接改写了核心机制。
我回到中心位置,闭目思考。
常规手段行不通。修复会暴露结构,战斗会泄露节奏,连静止都无法完全屏蔽波动。我们必须跳出这个循环。
我想起无相母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破茧者,不在变强,而在不被定义。”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停下了。
我做出决定。
“接下来,我们要进入低维静息状态。”
雷裔抬头:“什么意思?”
“假装死亡。”我说,“不是真的死,而是让生命特征降到最低,模仿混沌未开时的无意识状态。没有情绪波动,没有能量流转,没有认知活动。我们要让自己看起来……不存在。”
狐月问:“你能做到?”
“我可以构建伪死结界。”我说,“以幻灵珠为核心,模拟四人生命归零的假象。但必须完全配合,不能有一丝反抗或自主运行。”
百毒族长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黑血。他抬眼看我,点了点头。
我开始布置。幻灵珠沉入空间中央,释放出一层灰白色薄膜,缓缓覆盖住四人。每一寸接触都精确计算,模拟心跳停止、呼吸中断、神识消散的状态。我将他们的意识压制到极限,只保留最基础的生命维持。
做完这些,我将自己的意识压缩到最小单位,藏在空间角落。只剩一线感知,监视外部变化。
结界完成。
空间内一片死寂。
我没有闭眼。左眼里的幻灵珠碎片还在微微发亮,是我唯一活跃的部分。我盯着那串花体字符号,看它是否会有反应。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
那串字没有消失,也没有变化。但它周围的区域,开始出现新的痕迹。细小的符文从虚空中浮现,像藤蔓一样沿着壁面爬行,朝着结界方向延伸。
它们在试探。
我屏住意识,不让任何波动外泄。
又过了片刻,一条符文触碰到结界边缘。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只有一丝极细的能量反馈,顺着接触点传出去。
它在收集数据。
我立刻切断那部分空间的连接,将受影响的区域隔离。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迟早会发现异常,因为真正的死亡不会残留任何痕迹,而我们还有最后一丝生机。
可如果彻底断绝,我们就真死了。
所以这是一场赌局。
赌他们无法分辨,假死与真亡之间的差别。
我盯着那条退回的符文,看它缩回黑暗中。新的符号正在生成,排列方式不同,像是在重新校准探测频率。
他们开始怀疑了。
雷裔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一下。结界内的模拟状态出现波动。我立刻调整输出,补上缺口。但那一瞬的紊乱,已经被外面捕捉到。
壁面上的符文猛然增多,密集地围向结界。
狐月的双瞳渗出更多血,百毒族长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要抓住什么。他们的身体在本能抵抗,而这种抵抗,正在成为新的信号源。
我不能让结界崩溃。
必须再压得更深。
我调动最后一段混沌气流,注入结界底层,进一步降低代谢模拟值。心跳从每分钟一次,降到三次才跳一下。呼吸间隔拉长到十息一次。神识活动归零。
空间再次稳定。
符文退去了一些。
我松了一口气,但不敢放松。
这时,我注意到幻灵珠碎片传来一丝异样。不是警告,也不是数据流,而是一种触感——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空间壁。
我看向那片区域。
一道新的符文正在形成。不是花体字,也不是阵纹,而是一个名字。
我的名字。
一笔一划,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