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车马行人往来不绝,冬日的阳光稀薄,落在青灰色的城砖上,泛着冷硬的光。兰灏一身锦裘,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身后的王府侍卫同样骑马跟随,甲胄鲜明,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他正欲打马出城,听闻年节将近,各路商户收账行走,盗贼横行,他特意找的这个差事,只要能出城,就不愁没机会找到兰策。
目光随意一扫,远远望见三骑从官道尽头疾驰而来。尘土微扬间,那当先一骑红衣如火,马鞭甩得飒飒作响,后面两人一高一壮,姿态悍勇。虽还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气势,让兰灏心头一动。
待双方又近了些,兰灏眼底掠过一丝精光,果然是熟人。他勒住马缰,抬手对身后侍卫吩咐道,“你们先行,按先前布置的区域仔细搜查,有任何线索,速来禀报。”
“是!” 侍卫首领抱拳领命,带着队伍分头散开。
转眼间,那三骑已到近前。当先的红衣女子凌霜“吁”一声勒住马,马蹄在原地踏出几个轻快的碎步,溅起些许尘土。她明媚的脸上满是惊喜,声音清脆,“少主!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进京?本来还想悄悄进城,给你个惊喜呢!”
落后半个马身的雷烈、雷炙兄弟也纷纷控住坐骑,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少主!”
兰灏面上绽开笑容,那笑意真切许多,带着重逢的欣悦,“凌霜,雷烈,雷炙,你们怎么回来也不提前递个消息?我也好提前安排,为你们接风洗尘。”
凌霜咯咯笑起来,手中马鞭轻巧地挽了个鞭花,“本就是想给少主一个出其不意嘛!没想到缘分这么巧,刚到城门口就遇上了!”
雷烈性情爽直,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再有不到半月,就是少主正式册封世子的吉日,这等大喜事,我们兄弟和凌霜怎能错过?必得来亲自为少主庆贺,喝上一杯喜酒!”
兰灏含笑点头,“好!”
心思更细密的雷炙却眨了眨眼,注意到兰灏此刻的装扮和身后的方向,疑惑道,“这都快近午时了,天寒地冻的,少主怎地这时候亲自骑马出城?还是这副装扮。”
凌霜经他一提也反应过来,关切地问,“是啊少主,可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又是兰策?”
兰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微蹙,声音也压低了些,“确实与他有关。兰策,昨夜被人从王府中掳走了。对方身手了得,来历不明,我正担心……”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怕是他生父从前留下的余孽,贼心不死。”
“掳走了?!” 凌霜惊呼,柳眉倒竖,“还真有可能是那老贼留下的人!我就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雷烈点头,粗声道,“他不在王府里,对少主岂不是更好?省得总在眼前晃悠,惹人心烦。”
“你懂什么!” 凌霜瞪了雷烈一眼,“那种阴险狡诈之徒,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最稳妥!依我看,当初就该直接……”
她做了个下劈的手势,眼中厉色一闪,“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雷烈偷偷觑了一眼兰灏的神色,“怕是不易。王爷那,终究还是念着旧情吧?”
一直沉吟的雷炙眼珠转了转,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算计,“少主,人不在王府反而是好事,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怎么着…也怀疑不到少主头上了吧?”
他看向兰灏,试探道,“此事,不如交给我们三个去办?定叫他有去无回,彻底清净。”
凌霜插话,“对啊,我们三个回来的正好,反正其他人也不知道我们回来了。”
兰灏面色沉郁,“他那人睚眦必报,心性狠绝。若真是被他生父旧部救走,得了喘息之机,必会卷土重来,报复于我。此事凶险,对方底细不明,仅凭你们三人,恐怕,不是对手,反而打草惊蛇。”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雷炙心思最活,立刻领会,他脑筋飞转,又道,“少主所虑极是。单凭我们三人,确有力所不逮之处。不过,少主可还记得叶星光?他前些日子还传信,说有意前来为少主册封世子之礼道贺。此人结交广泛,三教九流的朋友极多,手下也不乏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不如,向他借调些人手,他定不会推辞。”
兰灏与雷炙目光对视一瞬,默契地达成共识。
“叶星光,此人倒是可用。不过,务必要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王府侍卫这边,我会继续明面上大张旗鼓地行动,吸引注意。”
雷炙心领神会,抱拳道,“少主放心,此事交给我去与叶星光接洽。定会安排妥当,万无一失。”
“好。” 兰灏颔首,又看向凌霜和雷烈,“你们一切小心,见机行事。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
“明白!少主放心!” 三人齐声应道,不再耽搁,调转马头,挥动马鞭,马蹄在官道上扬起一路烟尘。
兰灏独自勒马立于城门之下,望着三人迅速远去的背影,冬日的寒风拂过他俊朗却略显阴郁的面容。方才那份凝重渐渐消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兰策啊兰策,你以为你走了就没事了?哼!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