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县的赈灾事宜,在陆景珩雷厉风行的整顿与沈清辞带来的充沛医药支持下,逐渐步入正轨。灾民得以安置,疫情受控,废墟间开始萌生新的希望。这一日,公务稍歇,陆景珩与沈清辞难得有空,带着两个孩子,在临时安置的县衙后园散步。园中虽也有损毁,但几株老梅竟在秋风里绽出了零星花苞,顽强生机令人动容。
“爹爹,你看,小花不怕冷!” 怀安指着梅枝,小脸满是惊奇。他如今已不怕生,甚至成了医棚里的“开心果”,会用沈清辞给的甘草片,像模像样地“安慰”哭泣的小伤员。
陆景珩将儿子扛上肩头,让他能触到花苞,笑道:“嗯,生命自有其坚韧。安儿也要学这梅花,不畏艰难。”
怀瑾则安静地蹲在一株半倒的南天竹旁,小手轻抚着断裂的枝干,仰头对沈清辞说:“娘亲,它这里疼。不过,地下的根根还好,春天还能长新芽芽。” 他眼神清澈,仿佛能感知植物的情绪。
沈清辞心中微动,蹲下身,引导着他细小的手指感受植株的生机流动:“瑾儿说得对。只要我们好好呵护,受伤的生命也能恢复。就像那些受伤的叔叔阿姨,吃了药,好好休息,也会好起来的。”
“嗯!” 怀瑾用力点头,小手更轻柔地抚摸着枝叶。沈清辞悄然引动一丝微不可察的星髓生机,萦绕在儿子指尖。那南天竹的叶片,似乎真的更挺括了些。这一幕恰好被走来的韩振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拱手禀报:“国公爷,夫人,沿海巡防的弟兄回报,近海已无倭寇踪迹,海面平静。另外,有几位老渔民求见,说是有……蹊跷事禀报。”
花厅内,几位肤色黝黑、面带沧桑的老渔民显得有些拘谨。陆景珩令人看茶,温和道:“老人家不必紧张,有何事但说无妨。”
为首的老渔夫搓着手,迟疑道:“大人,夫人,小老儿们世代打渔为生,有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次风灾后,我们几家侥幸剩下的小船修补好了,试着近海撒了几网,想捞点鱼虾度日……可怪事来了,捞上来的鱼虾,格外肥美不说,有几网还捞起了些……从没见过的海菜,颜色翠莹莹的,闻着有股清气,煮汤喝了,身上旧伤都不疼了!大伙儿都说,是海龙王显灵了……”
另一位渔民补充道:“还有更奇的,昨儿个张大胆驾船稍微往东边深水区走了走,想看看有没有漂流的船板可捡,回来说……说远远瞥见雾里好像有光一闪一闪的,不是闪电,也不像船灯,倒像是……像是大蚌壳张开合上透出的宝光!可那地方,往常是连海鸟都不爱去的死水区啊!”
沈清辞与陆景珩交换了一个眼神。星髓在此,滋养万物,影响周边海域生态,乃至吸引或激活了某些深海的灵物,并非不可能。而那雾中之光……
“爹爹,是亮亮在眨眼睛吗?” 坐在沈清辞膝上的怀瑾,忽然仰头,小声问了一句。
童言无忌,却让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凛。老渔民们面面相觑,不敢接话。陆景珩神色不变,安抚道:“或许是海底地震后,带出了些罕见的矿产或生物。此事本官知晓了,会派人查探。你们发现的异状,暂勿外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那些海菜,既是好事,可酌情取用,但切记勿要贪多,也勿往深海险处去。”
“是是是,谨遵大人吩咐!” 老渔民们连连叩首,退了下去。
是夜,月朗星稀。沈清辞哄睡了两个孩子,与陆景珩在院中商议。
“景珩,你怎么看?渔民所见,是巧合,还是……” 沈清辞抚着怀中温热的星髓,它今日似乎格外“愉悦”。
“星髓至宝,气息外显,滋养一方水土,致使海产丰饶、灵物显现,合乎情理。” 陆景珩沉吟道,“至于那雾中之光……结合瑾儿白日之言,恐怕……与我们追寻的目标脱不了干系。它似乎在主动释放信号,或者说……因星髓的到来而被激发了?”
“主动释放信号?” 沈清辞蹙眉,“难道它真有灵智?还是在遵循某种……古老的契约或感应?”
“都有可能。” 陆景珩目光锐利,“但眼下赈灾为首要,不能贸然行动。待此间事了,我们必须去那片海域亲眼看看。或许,‘亮亮’等待的‘朋友’,并非单指瑾儿,而是身怀星髓的你我,或者说……星髓本身。”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怀瑾模糊的梦呓:“……船……大船……亮亮说……准备好了……来接……”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这感应,越来越清晰了!
接下来的日子,赈灾工作进入尾声。朝廷后续的粮饷物资陆续抵达,重建事宜有序展开。陆景珩展现出卓越的治政才能,赏罚分明,调度有度,很快赢得了当地官民的由衷敬佩。沈清辞则带着五味轩的医师,不仅治病救人,更将一些实用的防疫知识和简单的药材辨识方法传授给当地百姓,留下了“带不走的医馆”。怀安成了父亲的小尾巴,虽不懂政务,却也有样学样,挺着小胸脯跟在陆景珩身后“巡视”,逗得众人发笑。怀瑾则更黏母亲,在医棚里,他安静观察,偶尔会指着某个病人,对沈清辞说“他这里气不顺”或“她那里堵住了”,所指之处,往往正是病症关键,让随行医师啧啧称奇。
这日,一位重伤昏迷数日的年轻渔民,在沈清辞施针用药后终于苏醒。他虚弱地告诉众人,风灾那日,他的船被卷入漩涡,恍惚间曾看到海底有巨大发光体,形如盛开的莲花,中心似有宫阙……随后便被浪头打晕。醒来已在岸上。
“莲花宫阙……” 沈清辞心中默念,这与之前获得的零碎信息似乎能拼凑起来。她感觉,真相的面纱,正在一层层揭开。
一月后,临海县灾情基本稳定,百业待兴。陆景珩上表朝廷,陈述灾后情形及后续治理建议,并请旨暂留一段时间,以确保大局稳固。同时,他暗中调配可靠船只与水手,准备择日前往渔民所说的那片神秘海域探查。
出发前夜,陆景珩、沈清辞带着两个孩子,登上县城附近一处可眺望东海的高坡。海风拂面,带着腥咸与新生草木的气息。夜空如洗,繁星璀璨,倒映在墨色绸缎般的海面上,天地仿佛连成一片。
“爹爹,娘亲,我们要坐船去找亮亮玩了吗?” 怀安兴奋地问。
“嗯,去看看。” 陆景珩摸摸他的头。
怀瑾则安静地靠在沈清辞怀里,小手指着东南方海天相接处那片格外明亮的星空,轻声道:“娘亲,亮亮说,它把路点亮了。顺着星星桥走,就能到家。”
“家?” 沈清辞心中一动,低头看儿子。
“嗯,” 怀瑾的小脸在星辉下显得格外纯净,“亮亮的家,也是星星的家。”
就在这时,众人清晰地看到,怀瑾所指的方向,夜空中几颗格外明亮的星辰,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星光如银练般洒落,在海面上铺出一条朦胧的光路,指向远方黑暗的海域!这异象持续了数息,便悄然消散。
韩振与几名亲卫目睹此景,皆尽骇然。陆景珩握紧了沈清辞的手,沉声道:“星辉引路……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沈清辞感受着怀中星髓传来的、前所未有的雀跃与共鸣,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那就去看看吧。看看那‘亮亮’,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与我们有怎样的缘分。”
海风阵阵,带来远方的气息。星光之下,新的征程,即将开启。而这一次,他们将主动驶向那迷雾深处,去揭开等待了许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