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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节:抉择
【阮糯视角】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隔绝了仓库内浓郁的血腥,却隔不断那如影随形的压迫感。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气吹来,让我被冷汗浸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好冷……)
我站在废弃码头空旷的水泥地上,
身旁是如同深渊化身的关祖,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臂像一道铁箍。
身后,是仓库门口那片被警车灯不断闪烁映亮的区域,
舅舅(陈国荣)和其他警察被火爆手中的炸弹威胁着,无法上前,我只能看到他们焦灼而愤怒的身影。
(内心oS:结束了…至少,要让可颐姐离开…)
我深吸一口气,那空气冰冷刺肺,却让我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抽离感”再次袭来。
就像之前在车里被枪指着时那样——
一部分的我在剧烈地颤抖、恐惧、计算着如何保住可颐的性命;
另一部分,却仿佛悬浮在某个更高的地方,
用一双冰冷的、近乎审视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场景。
(……又是这种感觉。)
(为什么……
好像这个场景,曾经在某个噩梦里出现过?
不,不是梦里……)
那感觉转瞬即逝,却在我心底留下了一抹更深的寒意。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灵魂最深处无声地叹息:
(又到了……做选择的时候。)
这念头陌生极了,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就像刚才在车里分析法律条款时那种莫名的“熟练”。
我摇摇头,甩开这令人不安的错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抬起头,迎上关祖那双在夜色中更显幽深的眼睛。
“阿祖。”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两人之间紧绷的寂静。
他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突然的平静和这个称呼。
我忽略了他眼中那抹兴味,用尽全身力气,
维持着语调的平稳,说出了那个在心底盘旋已久的决定:
“我跟你回去。”
这句话说出的瞬间,我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仿佛要将我勒断。
但与此同时,我心底那片冰冷审视的部分,
却仿佛“点了点头”,传来一种近乎悲凉的“果然如此”的共鸣。
(……什么“果然如此”?)
我没时间深究。
看到关祖眼底那点兴味变成了某种更深、更满足的东西,像猎人终于看到猎物放弃了徒劳的挣扎。
我没有退缩,目光坚定地回视着他,说出了后半句,也是我唯一的要求:
“你放了可颐姐。”
(内心oS:求你了…放过她…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也能感觉到关祖落在我脸上的视线,
像冰冷的探针,审视着我这句话里有多少真心,多少算计。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嘴角那抹惯有的、冰冷的弧度慢慢加深。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仓库门口,火爆不耐烦地晃动着手里的遥控器,警察们的紧张几乎肉眼可见。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答应,绝望即将再次吞噬我的时候——
心底那片冰冷审视的部分,却异常冷静地评估着:
(他在享受我的恐惧。他在等我崩溃。
但……他不会拒绝这个交易。
因为对他而言,可颐姐的价值远不如“彻底拥有我”来得重要。
这对他来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个判断清晰得可怕,冷静得不像是我自己的思考。
但不知为何,我竟莫名地……相信这个判断。
果然,就在我眼底的恐惧积累到顶点时,他终于动了。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甚至没有看向仓库方向,
只是对着那片黑暗,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火爆。”
“收到,阿祖!”
火爆亢奋地应了一声,随即对着仓库里喊道,
“喂!那个女的,你运气好,可以滚了!”
我猛地回头。
只见可颐姐被人从仓库门口的阴影里推了出来,
她踉跄了几步,脸上毫无血色,惊恐万分地看向我。
“阮小姐!”
“可颐!快过来!”
陈国荣急切的声音传来。
可颐姐看看我,又看看警察,泪水奔涌而出,
她似乎想朝我跑来,却被警察迅速上前护住,拉向了警车的方向。
( 好了…她安全了…)
看着她被警察保护着离开,我心中那块最重的石头终于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力气被抽空般的虚脱。
而心底那片冰冷审视的部分,也仿佛完成了某个“任务”,
悄然隐退,留下一种巨大的、空荡荡的疲惫。
关祖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俯身,微凉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廓,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残忍愉悦的嗓音低语:
“交易达成。”
“现在,你彻底是我的了。”
这句话像最终的审判,敲定了一切。
但奇怪的是,在极致的恐惧和虚脱中,我竟然捕捉到他语气里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以及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
(……放松?)
为什么是“放松”?
他为什么要“放松”?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就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他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我半抱着,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阴影里的一辆黑色轿车。
我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从我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亲手为自己戴上了枷锁。
LoFt的囚笼,没有天亮的规则,以及这个掌控我一切的男人……
这就是我为自己选择的,也是唯一能保护我在乎之人的,绝望的未来。
【关祖视角】
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与仓库里带出的淡淡血气,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
他揽着怀里这具仍在细微颤抖的身体,像拥着一件失而复得、却染了尘埃的珍宝。
(关祖 oS:冷了。)
指间能感受到她单薄衣衫下透出的凉意,以及那无法自控的轻颤。
这脆弱取悦了他,却也让他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悦——
这颤抖里,有多少是因为恐惧,有多少是因为这该死的夜风?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她微哑的声音。
“阿祖。”
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关祖 oS:她叫我…阿祖。)
不是带着刺的“关老师”,也不是充满恐惧的无声抗拒。
这个称呼,在此时此刻,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看似无波的心湖,漾开了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垂眸,对上她抬起的眼睛。
那双曾映着绝望、愤怒、偶尔也闪过一丝可笑坚毅的眸子,
此刻里面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绝的平静。
这平静,莫名地,让他心头微微一悸。
(关祖 oS:这个眼神……)
一丝极其模糊、快得抓不住的熟悉感,如同幽灵般掠过他的脑海。
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也曾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绝望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清醒。
但当他试图捕捉时,那感觉已消失无踪。
他压下这瞬间的异样,注意力回到她的话上。
“我跟你回去。”
(关祖 oS:……)
一瞬间,胸腔里某种躁动喧嚣的东西,奇异地平复了。
像终于等到了一场预料之中的投降,又像是品尝到了一种超出预期的、更加醇厚的胜利。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挣扎的无用,
明白了谁才是她唯一的归宿。
这认知带来的满足感,如同最顶级的麻醉剂,让他通体舒畅。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想要确认这份“所有”的真实性。
(关祖 oS:早该如此。)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这份刚刚升起的愉悦里。
“你放了可颐姐。”
(关祖 oS:……条件?)
原来,这看似驯服的姿态,
这声“阿祖”,依旧是一场计算好的交易。
是为了保护那个无关紧要的女人。
一股尖锐的、被冒犯的暴戾瞬间冲上头顶,几乎要摧毁他方才所有的好心情。
她怎么敢?
在终于回到他掌心的这一刻,
心里想的居然还是别人?
他的目光骤然转冷,像两把冰锥,死死钉在她脸上,审视着这份“勇气”背后的代价。
他在衡量,是立刻掐灭她这不该有的心思,让她彻底绝望来得有趣;
还是……暂且满足她这微不足道的请求,让她在这份“恩赐”下,更深地沉沦于他用掌控编织的牢笼。
(关祖 oS:那个女人的价值,也仅限于此了。)
他看到她眼中强装的镇定下,那几乎要溢出的恐惧和恳求。
这取悦了他。
看,她依旧怕他,这就够了。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他享受着她的恐惧在她的眼底一点点积累、放大。
直到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直到她眼底那点微弱的光快要熄灭时,
他才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对火爆下了指令。
看着她因可颐获救而瞬间松弛又虚脱的模样,他心底那股暴戾终于被一种更深沉的满足取代。
他俯身,贴近她冰凉的耳廓,嗅着她发间混合着血腥、灰尘与一丝独属于她的气息。
他用唇瓣近乎触碰着她的肌肤,将那句早已准备好的判词,
如同毒液般,缓慢而精准地注入她的耳中,也钉入她的灵魂:
“交易达成。”
“现在,你彻底是我的了。”
宣告过后,他满意地感受到她在他怀中最后一丝力气的流失,仿佛灵魂都被抽走。
(关祖 oS:很好。)
他揽着她,转身,走向等待他们的座驾。
步伐从容,如同一位赢得了最终战利品的君主。
只是,在拉开车门,将她小心安置进副驾驶座(这个动作本身带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谨慎)时,
他眼角的余光再次瞥见了她苍白的侧脸。
那抹决绝的平静已经褪去,只剩下空洞的疲惫。
(关祖 oS:刚才那个眼神……)
那瞬间的熟悉感,如同水底的暗影,再次隐约浮现。
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却没有立刻启动。
(关祖 oS: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他从不记得,在认识她之后,她曾有过那样的眼神。
那眼神里承载的东西,似乎……比他们之间短暂(在他看来)的交集,要沉重得多。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确意识的疑虑,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沙,悄然沉入他心底某个角落。
但很快,这份疑虑就被眼前更重要的“成果”所覆盖——
她终于心甘情愿(至少表面如此)地跟他回去了。
他的“所有物”终于完整归位。
车子发动,平稳地驶离这片血腥之地。
而关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专注于驾驶和享受这份“拥有”的满足时,
身侧那个看似意识涣散的女孩,在某一刻,极其短暂地,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在混沌的黑暗深处,某个一直沉睡的存在,
因为某个“交易”的达成,某个“枷锁”的扣紧,
而在无尽的疲惫与伤痛中,极其微弱地……感应到了什么。
那感应太微弱,如同风中的残烛,一闪即逝。
但确确实实,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