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开明四年的冬天异常寒冷,但大华帝国的心脏却在以前所未有的热度剧烈搏动。这种沸腾,并非来自军机处传出的战报,而是源自帝国最底层的民众。
清晨,天还未亮,大华国家银行长安总行的门口,就已经排起了数里长的队伍。队伍里有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有身着朴素棉袄的市民,甚至还有刚从郊外赶来的农夫,他们手里攥着或多或少的银元和宝钞,脸上带着同样的神情——狂热与期待。
“都让让,让让!别挤!”维持秩序的京兆府捕快嗓子都喊哑了,“一个一个来,国债管够!人人有份!”
队伍最前方,一个叫王二狗的泥瓦匠,正激动地将一袋沉甸甸的铜钱和几张宝钞递进窗口。他就是第一批响应号召移民大洋洲,并靠着勤劳在新金山分到百亩良田的幸运儿之一。这次他回乡探亲,听闻朝廷为支持三线作战发行“开明四年期战争公债”,二话不说,将自己这两年攒下的血汗钱全部拿了出来。
“这位大哥,我买一百块银元的!”王二狗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他指着墙上张贴的《大华日报》号外,大声道,“报纸上说了,我们大华的军队在美洲、在大洋洲、在西亚,都在为我们子孙后代开疆拓土!我们出不了力,但能出钱!这钱,就是给前线的将士们买枪买炮,买肉吃!”
他的一番话,引得周围一片叫好声。
“说得对!我儿子就在张煌将军的第三舰队当兵,这钱,就是给我儿子买炮弹打西班牙人的!”一个中年妇人眼含热泪,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递了进去。
这就是如今的大华。李信通过《大华日报》和遍布全国的宣传网络,成功地将帝国的扩张战略,与每一个普通百姓的荣辱和利益绑定在了一起。报纸上,美洲的复仇烈焰、大洋洲的黄金乡、西亚的黑金,不再是遥远的故事,而是与他们未来生活息息相关的“帝国红利”。
购买国债,不再是单纯的投资,而是一种全民参与的爱国行动。财政部部长林则最初还担忧战争会拖垮国库,但当他看到全国各地如潮水般涌来的认购款项时,这位帝国的“钱袋子守护者”第一次感到,他低估了民心这笔最庞大的财富。
仅仅十天,原计划发行的五千万银元战争公债,就被超额认购至一亿两千万!这笔庞大的资金,如同一股股新鲜的血液,被迅速注入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之中。
而在看不见的角落,帝国的工业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疯狂运转。
江南,长兴岛。这里坐落着帝国最大的三座皇家造船厂。巨大的龙门吊下,三艘庞然大物的龙骨已经铺设完毕。它们的设计图纸上,标注着一个惊人的数字——标准排水量,三万吨!
这是李信亲自拍板的“定国”级铁甲舰。它们将拥有更厚的复合装甲,更强的蒸汽轮机,以及十二门由阿姆斯特朗兵工厂最新技术改进而来的305毫米主炮。它们的设计目标只有一个——在大洋上,碾压神圣同盟任何现役或在建的战舰。
行政总院院长陈敬之陪同李信视察船坞时,看着这三头钢铁巨兽的雏形,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三艘‘定国’级同时开工,再加上各地船厂扩建,以及对民间船坞的征用,今年的造船预算已经超支了三倍。林则大人那里……”
“钱的事情,林则会解决。”李信打断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工人,“敬之,你要记住,现在是战争时期!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什么是刀刃?这就是刀刃!”
他指向那些龙骨:“当我们的‘定国’级出现在大西洋时,英夷就会明白,他们的海上霸权,不过是一个笑话。朕要的不是胜利,是让敌人连与我们对决的勇气都丧失掉!”
除了这三艘主力舰,李信还下令,征用全国所有万吨级以上的民间船坞,全力生产五千至八千吨级的“远洋”级快速巡洋舰。这些巡洋舰的设计要求是速度快、航程远,它们将成为帝国遍布全球的“神经末梢”,负责护航、侦察和破袭作战。
支撑这一切的,是帝国钢铁产量的爆炸式增长。
北平以东,唐城。这座昔日的冀东小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钢铁之城”。五座参照英夷谢菲尔德模式,但规模更加宏大的贝塞麦转炉炼钢厂,正昼夜不息地喷吐着火焰。通红的钢水如同奔腾的岩浆,被浇筑成钢锭、钢板、钢轨。
工业部部长苏明远,这位昔日“大汉电信”的总经理,如今已是帝国的工业沙皇。他站在一座新建成的六号高炉前,感受着那股灼人的热浪,对身边的工程师们说道:“陛下的命令,是‘多多益善’!我们的钢,不仅要武装我们的军队,还要铺满我们通往世界各地的铁路!质量!效率!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你们就提头来见我!”
在唐城、在汉阳、在马鞍山……无数的工厂拔地而起,无数的工人三班倒地劳作。他们生产的不仅仅是钢铁,是战舰,是枪炮,更是帝国的信心和未来。
这股发端于长安紫禁城,由李信亲手点燃的火焰,已经通过国债、报纸、工业订单,蔓延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大华锻造成了一台高速运转、血脉贲张的战争机器。
而在帝国的边陲,这股力量正在转化为具体的行动。
广州港,一艘艘悬挂着高丽、南越、吕宋旗帜的运输船,正在靠岸。船上走下的,是皮肤黝黑、眼神敬畏的二线部队士兵。他们在大华军官的指挥下,换上统一的灰色军装,领取全新的后膛枪,然后被编入不同的队伍。
行政总院副院长王砚亲自坐镇广州,协调这项史无前例的“仆从军征调”计划。
“陛下有旨,”王砚对前来交接的南方军区将领说道,“大华的子弟兵,是帝国的利剑,要用在最关键的战场。大洋洲的治安战,西亚堡垒的守备,这些消耗性的任务,就交给他们。”
他指着那些正在进行队列训练的异族士兵:“告诉他们,为大华流血,就能获得大华的公民身份,他们的家人就能分到土地。让他们明白,为帝国作战,就是为他们自己作战!”
很快,第一批由朝鲜、南越士兵组成的三万“殖民地辅助军”,将登上前往大洋洲和西亚的船只。他们将去接替那些需要投入到更激烈战斗中的大华正规军,成为帝国全球棋盘上,可以被随时牺牲,却又不可或缺的棋子。
整个帝国,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在为这场席卷全球的战争而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