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九十九章:立威门前
阴鸷弟子向前踏出一步,灵海境四重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如同无形的潮水涌向嬴。他身后的七人也各自催动灵力,虽参差不齐,但联合之势,足以让寻常灵海境二三重的弟子感到窒息。
“交代?”嬴站在原地,身形纹丝未动,那扑面而来的威压临近他身前三尺,便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障,悄然消弭于无形。他语气平淡,“王富师兄三人不幸陨落于黑环蟒之口,此事执事堂已有定论。几位师兄莫非对宗门裁定有所质疑?”
“少拿宗门压人!”瘦高个弟子叫嚣道,“哪有那么巧的事?赵莽那废物怎么没事?定是你用了什么阴险手段!林峰师兄今天就是要替王富师兄讨个公道!”他口中的林峰,正是那阴鸷弟子。
林峰眼神冰冷地打量着嬴,他确实不相信王富会栽在一头黑环蟒手里,更不信眼前这个气息不过灵海境二重巅峰的新弟子能“侥幸”逃脱。但他也非鲁莽之辈,方才的威压试探被对方轻易化解,虽然没感应到多强的灵力反震,但这份从容镇定,已显不凡。
“无需多言。”林峰沙哑开口,盯着嬴,“我只问你,可敢与我‘切磋’一番?你若胜了,此事就此作罢。你若败了……”他眼中寒光一闪,“便自断一臂,滚出星玄门,如何?”
他打定主意,不管王富之死真相如何,今日都要借机废了这个可能带来威胁的新人,顺便也能在追随王富的这群人中立威,接手王富留下的些许人脉资源。以他灵海境四重的修为,“切磋”中“失手”重创一个二重弟子,即便执事堂追究,也不会处罚太重。
周围已有不少丙区弟子被惊动,远远观望,窃窃私语。
“是林峰!他竟亲自找上门了?”
“王富那伙人果然不肯罢休。这新来的嬴师弟怕是要倒霉。”
“灵海四重对二重……没什么悬念。可惜了,听说这嬴师弟修炼还挺勤勉。”
“勤勉有什么用?没背景没实力,在外门就得学会低头。”
嬴听着林峰的话,又扫了一眼周围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热闹的目光,心中了然。这是外门常见的戏码,借“切磋”之名行打压之实。避,是避不开了。今日若退让,日后麻烦只会更多。
他缓缓抬头,目光与林峰相接:“既然林师兄执意要‘指点’,师弟岂敢推辞。只是这自断一臂的赌注,未免太重。不若这样,你我切磋,点到为止。若师弟侥幸未败,还请林师兄与诸位,日后莫要再来打扰清修,如何?”
嬴的回应出乎所有人意料。没有惊慌失措,没有义愤填膺,甚至没有讨价还价那过分的赌注,只是平静地提出了一个看似“退缩”实则隐含锋芒的条件——未败即可。这既避免了直接冲突升级,又给自己留了余地,同时暗指对方纠缠不休。
林峰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未败?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未败’法!此地施展不开,可敢去‘演武坪’?”
“不必麻烦。”嬴摇头,目光扫过小院门前这片还算空旷的硬土地,“此地足矣。”
“狂妄!”林峰身后一人喝道。在住所门前空地切磋,虽不违规,但未免太过随意,也显得对“指点”不够重视。
林峰却是气极反笑:“好!好!那就依你!”他正好嫌去演武坪可能引来执事关注,在此地动手,分寸更可由自己把握。
他不再废话,低喝一声,周身淡蓝色的灵力涌出,隐隐有星辉闪烁,显然修炼的是星玄门外门普及的《基础星元诀》。他身形一动,速度颇快,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出一点锐利的星芒,直刺嬴的胸膛要害——碎星指!虽是基础术法,但在他灵海四重灵力催动下,威力不容小觑,带起凌厉的破空之声。
围观众人屏息。这一指若扎实了,灵海境二重修士的护体灵力恐怕难以抵挡。
嬴在对方动的同时也动了。他没有选择硬接,脚下步伐看似凌乱地一错,身形如风中柳絮般向侧后方飘开半尺,恰好让那凌厉的指风擦着衣角掠过。同时,他右手抬起,并未施展什么华丽术法,只是五指微拢,呈爪状,带着一丝沉凝的暗劲,反向扣向林峰的手腕。
这一下看似简单,但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正是林峰一指刺出力道将尽未尽、新力未生之际。
林峰心头微凛,没想到对方身法如此滑溜,反应更是迅捷。他手腕一抖,变指为掌,掌缘泛起一层星罡,横切向嬴的手爪,同时左掌悄无声息地拍向嬴的肋下,竟是双管齐下。
嬴扣出的手爪倏然收回,身形再转,仿佛早已预判到对方的变招。他不再一味闪避,左手捏诀,一道凝实的淡金色掌印浮现,并非星玄门路数,却中正平和,带着一股灼热刚猛之意,迎向林峰的星罡掌。
“金阳掌?”有见识的弟子低呼。这是一种流传较广的阳属性基础掌法,不算高深,但修炼到一定火候也威力不俗。
“砰!”
双掌相接,气劲四溢,卷起地面尘土。
林峰只觉得一股灼热且异常精纯凝练的力道从对方掌中传来,竟震得他掌心发麻,星罡隐隐有溃散之势,脚下不由退后半步。
而嬴也是身形一晃,向后滑退两步,面色微白,气息略见起伏,看上去是灵力稍逊吃了点小亏。
“灵海三重?!”林峰稳住身形,眼中惊疑不定。方才对掌,对方掌力之精纯浑厚,绝非灵海二重能有,至少也是三重,甚至接近三重巅峰!这小子隐藏了修为?
围观弟子也是一片哗然。本以为是一面倒的战斗,没想到这新弟子不仅身法巧妙,真实修为也并非表面那么简单,竟能与林峰硬拼一掌而不败。
“林师兄好掌力。”嬴稳住气息,淡淡开口,仿佛刚才的劣势并不在意。
林峰脸色阴沉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看了对方。但此刻骑虎难下,若不能迅速拿下,他颜面何存?
“哼,有点本事,难怪猖狂!”林峰不再保留,低吼一声,体内灵力澎湃而出,周身淡蓝色星辉大盛,双掌连环拍出,化作重重掌影,每一掌都带着碎星破罡的力道,笼罩嬴周身数尺范围——星罡掌之“千星碎”!
这是他压箱底的招数之一,凭借灵海四重更充沛的灵力,形成密集攻势,让对手避无可避。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掌影,嬴眼神微凝。他脚下步伐陡然变得玄奥起来,不再是大开大合的闪避,而是小幅度、高频率的移动,身形在方寸之间晃动腾挪,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从掌影缝隙中穿过,险之又险。正是他初步推演出的“星移步”雏形,虽未完善,但应对这种范围攻击已显奇效。
同时,他双手或掌或指,时而以金阳掌硬撼,时而以巧劲拨带,将部分无法完全避开的掌力引偏。体内太初煞元滚滚流转,赋予他远超表面境界的灵力恢复速度与对身体力量的细微掌控。
场中只见蓝影重重,金光点点,气爆声不绝于耳。林峰攻势虽猛,却始终难以真正重创那滑不溜手的身影。反而随着时间推移,他心中越发焦躁,灵力消耗甚巨,对方却似乎依旧气息绵长。
“这小子有古怪!”林峰暗骂,久攻不下,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眼中厉色一闪,他拼着损耗,猛地催动秘法,右掌星辉骤然内敛,化作一点深邃的幽蓝,速度暴涨,穿透自己制造的掌影,直袭嬴心口!这一掌,他已动了真火,蕴含了至少八成功力,誓要一举重创对手。
这一下变招突兀而狠辣,围观众人发出惊呼。
嬴似乎也未能完全预料,仓促间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淡金色灵力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星辰之力覆盖其上。
“轰!”
幽蓝掌印结结实实印在嬴交叉的双臂上。
嬴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打得向后飞退,双脚在硬土地上犁出两道浅沟,直至后背撞在小院的石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才止住退势。石墙表面浮现细微裂痕。
他双臂衣袖碎裂,露出的皮肤上一片通红,微微颤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气息顿时萎靡下去,脸色苍白如纸。
林峰见状,心中一定,总算打实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刚才那一下消耗不小,但效果显着。他收起架势,看着靠在墙边看似重伤的嬴,冷笑道:“如何?现在知道……”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嬴缓缓站直了身体,虽然看起来伤势不轻,气息虚弱,但那双眼睛却依旧平静深邃,看不到丝毫慌乱或恐惧。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有些沙哑,却清晰无比:“林师兄,承让了。你我一招换一招,算平手。我未败,按照约定,还请师兄与诸位,日后莫要再来扰我清修。”
平手?未败?
众人一愣,仔细看去,这才骇然发现,林峰胸前的衣襟上,不知何时,竟印上了一个淡淡的、焦黑的五指掌印!位置正是心口要害之处!衣衫下的皮肉,显然也受了灼伤。
林峰低头,看到自己心口的掌印,感受着那里传来的灼痛,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又由青转白。方才他全力一击击中对方时,心神激荡,竟未察觉对方在被击中的刹那,那看似仓促格挡的双臂之中,有一道极其隐晦、凝练如针的灼热劲力,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掌力缝隙,印在了他的心口!若非对方手下留情,或者自己护体灵力本能反应抵消了大半,这一下足以让他重伤!
冷汗,瞬间浸湿了林峰的后背。他看着嬴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这小子,绝对不止灵海三重!而且战斗意识、对时机的把握、对力量的控制,都远超同阶!他刚才完全有能力让那道暗劲更致命……
“你……”林峰喉咙干涩,想说些什么,却发觉无话可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胸口这个掌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输了,输得很难看。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围观弟子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峰胸口的掌印,又看看虽然受伤但依旧站得笔直的嬴。局势逆转得太过突然。
瘦高个等林峰带来的人,更是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嬴不再看林峰,目光扫过那七八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诸位,可还有事?”
无人应答。
林峰脸色变幻数次,最终猛地一甩袖袍,转身就走,甚至没顾得上胸口的伤势和手下。他丢不起这个人。
瘦高个等人如蒙大赦,慌忙跟着林峰灰溜溜地离去。
围观的丙区弟子们看向嬴的目光,彻底变了。惊讶、敬畏、好奇、忌惮……各种情绪交织。谁也没想到,这个入门不久、看似低调的新弟子,竟然有如此实力和手段,连灵海四重的林峰都在他手下吃了暗亏。
嬴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转身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反手关上。
院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背靠门板,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苍白的脸上却浮现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灵海四重……不过如此。”他低声自语。方才他确实受了些内伤,但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重。太初煞元正在快速修复损伤的经脉,那一口淤血吐出反而畅快不少。他精准地控制着战斗的节奏和结果,既展现了足够的实力震慑宵小,又“合理”地表现出伤势,避免过于惊世骇俗。
经此一事,至少在丙区,应当能清静一段时间了。林峰等人短期内绝不敢再来挑衅。
他走到院中石凳坐下,调息疗伤。脑海中却回想起方才战斗中,林峰那“星罡掌”与“碎星指”中蕴含的星力运转方式,与自己在星力池感应到的阵法韵律,以及那灰白薄片上的星辰图,似乎有某种极为浅显的、流于表面的关联。
“星玄门的功法,果然都脱胎于那星辰大阵的基础应用么……”他若有所思。
调息约莫半个时辰后,院门被轻轻叩响。
嬴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充满敬畏的赵莽,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
“嬴、嬴师弟……”赵莽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后怕,“你没事吧?我刚听说林峰带人来找你麻烦,紧赶慢赶过来……没想到师弟你……”他显然已经听说了刚才战斗的结果,看向嬴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怪物。
“无妨,皮肉小伤。”嬴侧身让他进来,“赵师兄有事?”
赵莽走进院子,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搓了搓手,压低声音道:“一是给师弟送点疗伤的丹药和吃食,二来……是刚听到一个关于外门小比的新消息,觉得应该立刻告诉师弟。”
“哦?什么消息?”嬴问道。
赵莽神色郑重起来:“听说这次小比,‘幻境试炼’的阶段,内容可能会有变动。不再是往年的固定模式,而是……可能会模拟探索某个‘古代遗迹’或‘险地’片段,据说与宗门近期在‘断龙古墟’的一些新发现有关。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但上面要求所有参赛弟子,最好对古代禁制、符文、以及一些偏门妖兽、异族有点基础了解……我一下就想到了师弟你在藏星阁查看的那些东西。”
嬴目光微凝。
古代遗迹?险地?断龙古墟?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