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拧成了疙瘩:“方才时迁兄弟来报,大名府因与大夏对峙,已全城戒严。城墙高四丈,瓮城三重,城外护城河连着漳河水系,成了天然屏障。城门盘查极严,往来行旅需验公凭、对暗号,连僧道游方都要本寺观保明,无度牒公凭者,不仅杖责百棍,还要押回原籍。军师欲扮道士前往,怕是刚到城门就被拿了。”
吴用捻着胡须的手一顿,三角眼在烛火下转了两圈,随即又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哥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因与大夏对峙,大名府守军十数万,半数布在城外防线,城内巡逻虽严,却也因军防吃紧,对‘方外之人’的盘查有了疏漏。更兼近年因太上皇朝廷崇道,道士地位在僧尼之上,若能备齐合规度牒与公凭,再借一道‘镇边禳灾’的由头,便能堂而皇之入城。”
“合规的度牒公凭岂是轻易能得的?”宋江追问,语气里仍带着疑虑。
“这有何难。”吴用指尖轻叩案几,“公孙胜先生久在道门,与京师神霄宫素有往来,可托他伪造一道宫观保明文书,再仿造礼部印发的行游公凭,注明‘奉旨在河北路缘边州府禳灾祈福’,虽说是缘边之地,却有‘镇边’名义护身,守军岂敢轻易阻拦?”他顿了顿,又道,“何况大名府作为北京,是河北军政中枢,粮草屯于广备仓,可供二十万军半年之用,城防固若金汤。硬闯绝无可能,唯有智取,而卢俊义便是那破局的关键。他自负武艺天下无双,又笃信命理,只需将‘血光之灾’与‘边患不祥’绑定,说他是应劫之人,唯有往东南避祸方能解厄,他必然心动。”
宋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却仍有顾虑:“即便军师能入城,卢俊义府中护卫森严,又有燕青那等心思缜密的伴当,如何能让他信你那卦象?”
“要害不在卦象准不准,而在断他后路。”吴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冷冽,“我入城后,先寻一处道观挂搭,借禳灾之名结交府中官员,再将伪造的‘私通大夏’的书信残片,悄悄送到梁中书案前。梁中书本就与卢俊义面和心不和,如今边境吃紧,他正愁抓不到通敌把柄,见了书信,必然认定卢俊义是内奸。”
他俯身向前,继续说道:“届时我再登门为卢俊义卜卦,言他‘官非缠身,血光将至’,正是通敌之祸的预兆。他若不信,梁中书的缉捕文书便会送到;他若想逃,东南方向千里之外,唯有我梁山能容他。到那时,他纵有万贯家财、娇妻美妾,也只能弃之不顾,乖乖投我梁山而来。”
“那城门的盘查……”
“我自有应对之法。”吴用微微一笑,“可让时迁先潜入城中,联络梁山细作,将伪造好的度牒公凭藏于城外破庙。我扮作云游道士,只带一个道童,声称奉神霄宫之命前来镇边禳灾,城门守军见我文书齐全,又有‘禳灾’大义,必然不敢深究。待入了城,便是我大展手脚之时。”
宋江听到此处,胸中郁结尽散,猛地拍案而起:“军师此计,真是天衣无缝!如此一来,纵有戒严铁网,也拦不住我们赚卢俊义上山!”
吴用端起酒盏,与宋江轻轻一碰,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涟漪:“成与不成,全在一个‘快’字。需趁大夏与大名府对峙未歇,梁中书心神不宁之际动手,迟则生变。明日我便请公孙胜先生置办文书,后日便动身前往大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