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辰撇撇嘴:“她说手头还有几份紧急的卷宗要整理,事关漕运案的后续,邢大人催得急,实在抽不开身,让咱们自己去。”
凌析闻言,略感遗憾,却也不意外,沈漪向来以公务为重。
岳辰接着道:“不过,我跟她提了一嘴咱们验出来的线索,特别是那特制的羊肠线和柳叶刀的事。她听完,沉吟了一会儿,说……”岳辰模仿着沈漪那清冷的语调,“‘既然凶徒医术精湛,所用之物亦非常见,为何不去问问白芷白医官?他或许能知悉一二。’”
“白医官?”凌析和谢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恍然。
白芷是刑部聘用的医官,年纪约莫四十上下,为人温和儒雅,医术颇佳,平日里负责部内官员的日常诊疗和一些验伤辅助工作。
凌析他们自然见过,但交集不深,一时竟没想起这号人物。
凌析若有所思:“沈主事提醒的是。白医官医术精湛,或许对特制羊肠线和外科刀具的了解,比我们更深。”
“只是……他毕竟常驻刑部,对太医院乃至京城顶尖疡医圈内的事物,能知悉多少?”
没等岳辰回答,一旁的谢前却猛地插嘴,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凌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啊,白医官可不是一般的医官!”
“他原本是太医院里有名的圣手,好像是因为不善钻营,又或者得罪了哪位贵人,才被排挤了出来,最后来了咱们刑部挂职!”
“他在太医院呆过,师父也是有名的圣手,人脉资历深着呢!那些个好东西、秘辛事儿,他保不齐真知道点门道!”
凌析和岳辰再次对视,这下是真的重视起来了。
如果谢前打听来的消息属实,那这位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白医官,或许真是条重要的线索!
“既然如此,”凌析当机立断,“明日一早,我们便去拜访白医官。今晚这顿饭,更不能省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
“走着!”岳辰豪爽地一挥手。
三人遂不再多言,说笑着朝“百味斋”走去。
翌日清晨,凌析、岳辰与谢前在刑部衙门碰头,打算先去寻白芷医官请教线索。
然而,赶到白芷平日当值的医官值房,却见房门紧锁。
询问隔壁书吏,得知白医官昨日午后便告假归家,说是家中老母微恙,需侍奉汤药,今日亦未前来。
“啧,真是不巧。”岳辰挠了挠头,“这老白,平时看着挺硬朗一人,家里事还挺多。”
凌析微微蹙眉,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感,但并未深想。
她沉吟片刻,道:“既然白医官不在,我们便按原计划,先去京郊金水村萍儿家走一趟。”
“昨日已派了快马前去通知当地里正协查,但我们亲自去看看,或许能有更多发现。”
“成!老子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岳辰挥了挥没受伤的胳膊。谢前自然没有异议。
三人骑马出城,一路无话。
约莫一个时辰后,便抵达了京郊的金水村。
村子不大,依山傍水,田间地头已有农人在忙碌,一片宁静的田园景象。
在村口等候的里正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见到京城来的官差,显得有些拘谨,引着他们往村子东头走去。
“官爷,萍丫头家就在前头那棵老槐树底下。”里正指着不远处一座虽然简陋、但明显是新翻修过的瓦房小院,“萍丫头在宫里当差,是个有出息的,每月都捎钱回来,她家这新房去年才盖起来。”
来到院门前,篱笆扎得整齐,院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几只鸡鸭在角落啄食。
听到动静,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腰间系着围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妇人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淳朴又略带疑惑的笑容。
她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步履稳健,怎么看也不像“病势沉重”的模样。
“几位官爷是……?”妇人看到里正和三位气度不凡的生人,有些紧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里正忙介绍:“萍儿她娘,这几位是京城刑部来的大人,路过咱们村,讨碗水喝,顺便问问路。”
凌析上前一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大娘,打扰了。我们行路口渴,可否讨碗清水?”
“哎哟!使得使得!官爷快请进,快请进!”萍儿娘一听,立刻热情地招呼他们进院,手脚麻利地从屋里搬出几个小板凳,又转身进去倒水。
凌析几人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院。
这时,一个老汉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看到家里来了客人,愣了一下。
“当家的,快过来!京城来的官爷!”萍儿娘端着水出来,招呼道。
老汉放下锄头,憨厚地笑了笑,搓着手走过来,显得有些局促。
凌析接过水碗,道了谢,看似随意地攀谈起来:“老人家,这院子收拾得真利索,新房盖得也好。”
萍儿娘一听,脸上露出自豪又感激的笑容:“都是托了俺家丫头的福!”
“她在宫里当差,心善,顾家,每月都省下俸银捎回来。要不是她,俺们哪住得上这新瓦房?”
老汉也点头附和,语气里满是疼爱:“是啊,那丫头打小就懂事。就是太要强,在宫里肯定也吃苦……”他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起来,指着远处一片绿油油的田地,“那边那块好地,也是丫头捎钱新置办的!”
“俺跟她娘说了,好好伺候着,等过两年丫头年纪到了放出宫来,这就是她的嫁妆田!得给她攒份厚实的体己!”
萍儿娘闻言,却嗔怪地白了老伴一眼:“就你瞎操心!丫头信里都说了,她在宫里好着呢,主子仁厚,活计也不累,让俺们别惦记!”
“倒是你,那地可得仔细着种,别辜负了丫头的心意!”
“俺晓得!俺晓得!”老汉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听着老两口这充满慈爱和希望的对话,凌析、岳辰和谢前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俱是一沉。
凌析斟酌着词语,继续试探:“萍儿姑娘真是孝顺。说起来,前几日我们好像在京城听说……宫里有什么赏赐下来,好些宫女都能得假回家看看呢。”
“萍儿姑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