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英国领事馆的谈判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红木长桌上,将中英双方的席位切割成明暗两半。中方谈判代表周明远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份折叠整齐的《海国图志》——这是外交家虚影消失前留下的,扉页上有行小字:“以史为盾,以理为矛”。
上午十点整,英国使团团长额尔金爵士带着主谈代表威尔逊、军事顾问科林森步入大厅。额尔金的猩红色绶带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他甚至没看周明远伸出的手,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将银质手杖重重顿在地板上:“周先生,在开始谈判前,有个前提必须明确——”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中方人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华夏需承认英国在亚洲的宗主国地位,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讨论贸易开放与安全保护的具体条款。”
“宗主国地位?”周明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锋芒,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融合了李鸿章与顾维钧智慧的虚影正与自己的意识重叠,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历史片段——从汉唐的都护府到明清的朝贡体系,从《南京条约》的屈辱到巴黎和会的抗争,“爵士先生怕是记错了,华夏自黄帝建制以来,从未向任何国家称臣。倒是英国,在十三世纪还向罗马教廷称臣,不是吗?”
额尔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料到中方代表会如此直接地驳斥,更没料到对方会翻出英国中世纪的历史。科林森猛地拍了下桌子,黄铜纽扣在制服上反光:“周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英国舰队此刻就在吴淞口,炮弹的射程能覆盖半个上海!”
“炮弹能摧毁房屋,却不能改写历史。”周明远翻开随身携带的史册,声音陡然提高,“公元前221年,华夏就建立了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而那时的不列颠还处于氏族部落时代;公元1405年,郑和下西洋带去的是丝绸与瓷器,而英国的海盗船还在大西洋上劫掠;即便是在你们所谓的‘殖民时代’,华夏的Gdp仍占世界三分之一——这样的国家,需要向谁称‘宗主’?”
他的语速不快,每个字却像锤子般砸在人心上。这正是外交家虚影连夜演练的策略:用无可辩驳的历史事实粉碎对方的傲慢,用文明传承的厚重压制炮舰威胁的戾气。威尔逊想插话,却被周明远的目光逼退——那目光里既有李鸿章面对伊藤博文时的沉稳,又有顾维钧直视克里孟梭时的锐利。
“我们承认英国的工业实力与海上力量,”周明远话锋一转,语气缓和却立场坚定,“也愿意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开展贸易合作。但‘宗主国’三个字,是对华夏四千年文明的侮辱,是对国际法的践踏,绝无可能接受。”他将一份《万国公法》推到额尔金面前,“爵士先生是牛津大学毕业的法学博士,总该知道‘主权平等’是国际法的基本原则吧?”
额尔金的手指在《万国公法》的封面上捏出褶皱。他精心准备的开场被彻底打乱,原本想用“宗主国”的名头先声夺人,再顺势提出领土与贸易要求,却没料到对方会从历史与法理两个维度同时反击。科林森低声道:“爵士,没必要和他们废话,直接亮底牌!”
威尔逊却按住了科林森的手,他盯着周明远:“既然周先生拒绝承认现实,那我们不妨谈谈具体条件。英国要求:第一,开放长江全流域航行权,英国商船可自由进出任何港口,无需向中方报备;第二,云南橡胶园由中英共管,英国享有70%的开采收益;第三,中方需赔偿英国商人在战时的‘损失’,共计五百万银元。这三条,缺一不可。”
这简直是《南京条约》的翻版。周明远冷笑一声,从公文包中取出三份文件:“第一,长江航行权可以开放,但需遵守中方《内河航运条例》,英国商船需提前七十二小时报备航线,且不得携带武器;第二,云南橡胶园可成立合资公司,中方控股51%,收益按股权比例分配,这是底线;第三,所谓‘损失’,我们已查明是英国商人向敌军出售武器所致,不仅不该赔偿,还需追究其战争罪——这里有确凿证据。”
他将英国商人与敌军的交易单据复印件甩在桌上,上面的签名与手印清晰可辨。威尔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些单据是他们刻意隐瞒的,没想到中方早已掌握。
“看来贵方没有谈判的诚意。”额尔金猛地站起身,手杖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如果今天不能接受英国的基本条件,我们将终止所有接触,后果自负!”科林森配合地扬起下巴,做出要拂袖而去的姿态。
这是典型的施压手段。周明远心中了然,此刻外交家虚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李鸿章在马关曾言,‘割地不可,赔款可商’,守住核心底线,不怕僵局。”他站起身,微微颔首:“终止谈判是贵方的权利,但我们也奉陪到底。不过提醒爵士先生,法国的香料船队下周就要从马赛出发,美国的铁路技师已在重庆勘测线路——华夏的合作大门,从不只为一个国家敞开。”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英国的软肋。额尔金的脚步顿住了,他知道周明远说的是实话——法美正巴不得英国退出谈判,好独占华夏市场。科林森还在嚷嚷“让舰队准备炮击”,却被额尔金用眼神制止。
“我们会考虑贵方的意见。”额尔金的语气生硬,却没再提“宗主国”的事,“三日后再谈。”说罢,带着属下悻悻离去,红木长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却已无人问津。
中方人员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周明远却望着窗外英租界的旗幡,指尖仍残留着虚影附身时的灼热感。“别高兴得太早,”他对众人道,“这只是第一回合。英国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谈判会更艰难。”
回到住处,周明远在日记中写道:“今日之拒,非逞口舌之快,乃守民族之根。外交家虚影所言‘柔中带刚’,刚者,不向强权低头;柔者,不把路走死。三日之后,当再以史为盾,以理为矛,为华夏争寸土寸利。”
窗外的月光落在《海国图志》上,林则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字迹与外交家虚影的批注重叠在一起。周明远忽然明白,这场谈判从来不是两个人的较量,而是两个时代的对话——用百年的屈辱经验对抗列强的傲慢,用文明的韧性抵御炮舰的威胁。
三日后的谈判会如何?没人知道。但至少此刻,“宗主国”的谬论已被粉碎在谈判桌前,华夏的旗帜,依然在自己的土地上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