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自治领的粮仓顶,天宇就带着厚厚一叠统计表站在了洋务派工坊的青砖门前。门内传来熟悉的机杼声,比三个月前密集了近一倍——那是新投产的二十台改良织机在运转,织工们的笑声夹杂其间,打破了往日的沉闷。
“天宇兄,快请进!”洋务派总领周先生迎出来时,藏青色马褂的袖口沾着线头,却难掩眼角的笑意,“刚想派人去请你,这新织机的效率,真是打眼一看就不一样!”
天宇笑着递过统计表,指尖在“月产量”一栏轻轻点了点:“周先生您看,这是三个月来的对比数据——引入华工后,纺织坊的日均产量从300匹提到了800匹,次品率从15%降到了3%。”
周先生接过表,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手指抚过那些跳跃的数字,声音带着激动的微颤:“好小子,真让你们做到了!当初你说要派华工支援,我还担心他们吃不惯南方的米粮,适应不了工坊的节奏呢。”
“这得归功于李大姐的‘以老带新’法子。”天宇侧身让出身后的华工领队,“李大姐带着五个熟手,手把手教了一个月,现在华工们不仅能独立操作,还琢磨出了省线的小窍门呢。”
李大姐爽朗地笑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周先生您可别夸,这织机确实改良得好,比咱老家的土机子省力多了!我们那几个后生,现在闭着眼都能摸到断线的地方。”她说着朝工坊里喊了声,“小三,把咱新试织的‘流云锦’拿一匹来!”
片刻后,一个年轻华工捧着匹锦缎快步走来,缎面上云纹流转,阳光照过竟泛出淡淡的虹光。周先生摸了摸料子,又翻看了织边的针脚,连连点头:“这工艺,比咱家老师傅织得还匀净!华工们有心了。”
一、华工补位:从“人手荒”到“满负荷”
穿过喧闹的织机车间,周先生指着角落里的新灶台:“看,特意给华工们砌的,能做你们北方的面食。上次尝了李大姐做的馒头,我这南方人都馋了。”
李大姐正说着“明天给您带两屉糖包”,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工坊管事慌张地跑进来,手里举着张订单:“总领,上海商号又加订了500匹流云锦,说要赶在中秋前交货!”
周先生刚皱起眉,李大姐就拍了胸脯:“放心,咱华工队加个夜班就能赶出来,保证误不了事!”她转向身后的华工们,“弟兄们,今晚加餐,我请大家吃红烧肉!”
“好嘞!”华工们的响应声震得梁上灰尘都掉了下来。天宇看着这一幕,想起三个月前刚来时,华工们因方言不通不敢开口,吃饭时总躲在角落啃干粮,如今却能和本地织工插科打诨,连周先生的小孙子都缠着要听北方的故事。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派来的技术师傅。”周先生忽然拉天宇到一边,指着新换的织机齿轮,“这‘活齿扣’设计太巧妙了,断了线能自动停,以前得靠人盯着,现在一个人能看三台机子。”
天宇笑着从行囊里拿出个木匣子:“周先生要是喜欢,这个送您——自治领木匠铺做的‘活齿扣’模型,带机关的,能拆能装,给孩子当玩意儿挺合适。”
木匣打开的瞬间,周先生眼睛亮了——模型是缩小版的织机齿轮,用紫檀木和黄铜制成,转动时还会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正是华工们根据改良经验做的教具。
二、技术落地:从“图纸”到“量产”的跨越
走到冶炼区,炉火正旺,华工王铁匠正带着两个学徒调试新炉子。“周先生您看,”他用铁钳夹出块通红的铁坯,“按咱改良的‘双风道’法子烧,温度稳多了,打出的农具不爱崩口。”
旁边的展示架上,整齐摆着两排镰刀——左边是三个月前的产品,刃口歪斜;右边是现在的,寒光闪闪,刃线笔直。周先生拿起两把比对,感慨道:“以前总说北方人只会打粗活,现在看来是我们坐井观天了。”
“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劳。”天宇递过一本厚厚的《技术改良日志》,“这里记着华工们的实操心得,比如‘淬火时加两把盐能增硬度’,都是土法子,却特别管用。”
周先生翻开日志,里面夹着不少草图,有的画着简易杠杆,有的标着灶膛风口角度,字迹虽潦草却透着认真。“这得印出来给各工坊瞧瞧,”他突然拍板,“就叫《南北手艺合编》,我来写序言!”
说话间,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原来是华工们试制的“省力织布机”成功运转了,比传统机型快了近两倍。李大姐拉着天宇跑去看时,周先生正对着那台机器出神,忽然喃喃道:“或许,咱们该合开个技术学堂?”
三、情谊升温:从“合作方”到“自家人”
夕阳斜照时,天宇把自治领的特色物资搬下马车——坛装的酸枣酒、手工纳的布鞋、还有孩子们画的“南北风光图”。“都是华工们的一点心意,”天宇解释道,“酸枣酒是老家的方子,布鞋纳得厚,适合工坊师傅们穿。”
周先生打开酒坛,醇厚的香气立刻漫开来,他舀起一勺尝了尝,眼睛眯成了缝:“这酒够劲!比南方的米酒烈多了,我喜欢!”他转身喊来管事,“把库房那批新收的龙井拿来,回赠给华工们,让他们尝尝咱江南的春天味。”
李大姐试穿布鞋时,周夫人正好过来,两人聊着针线活就凑到了一块儿,从纳鞋底的针法说到给孩子做棉衣的窍门,亲得像多年的姐妹。华工们则和本地织工比起了扳手腕,输了的被罚唱家乡小调,南腔北调混在一起,引得笑声不断。
临走时,周先生握着天宇的手再三叮嘱:“下月的技术交流会,一定要带着华工们来!我已让人把学堂的地圈好了,就等你们来奠基呢。”他指了指远处的空地,那里已插好了木牌,写着“南北工坊学堂”。
马车驶离时,天宇回头望见华工们还在和织工们拥抱告别,李大姐的糖包香味从车窗飘进来,混着坛里的酒香,让人心里暖暖的。他忽然想起周先生序言里写的:“所谓合作,不过是把‘你的’‘我的’,变成‘咱的’。”
(日志最后一页,有人画了两只交握的手,一只戴着玉扳指,一只沾着老茧,旁边写着:“路还长,咱慢慢走。”)